辇底细船一般,平伸出去七八尺长短,辇头上,一边一个水晶矮坛,形式石拙,远远望去,微微有红影闪动,后左右三面,俱是绿竹枝叶绕护,翠润欲滴,上面盘伏着许多红黄色的虫蛇,蠕蠕蠢动。 辇中心悬着一面铜镜,映出一出银光,天上照在刘碧霞的脸上,越显得她颜比桃色,色同玉秀,芍芍笼烟,美艳绝伦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沙洲上众人大半俱都身怀武功,目光锐利,看得甚是仔细。 这时,九天罗刹已看出来者不善,不似以前自持,未等敌人到来,先运起太乙真气,护住全身,并示意淮彬等人小心准备。 此刻,只有诸葛风在银花笙鼓一起时,人便吓着容颜惨变,两手直抖。 淮彬见状,情知有异,便走近过去,悄声道:“老前辈,何事如此惊慌?” 诸葛风颤声道:“老妖婆已发动七煞神蛊,厉害无比,非有绝大深仇,不会如此。” 淮彬笑道:“七煞神蛊任是如何厉害,有我的在,怕什么?” 诸葛风道:“你那里知道,这七煞神蛊轻易不能同时发作,发将出来,如不能害人,势必自伤,轻则,所来妖人无一幸免,重则那行法之人,也要身受其害,看样子,老妖婆已与我等势不两立了,信香已焚,无名钧叟人还不至,我们的生死存亡,就前于今晚了。” 淮彬听出诸葛风言中有意,好似不甚信任九天罗刹,须知,以诸葛风的武功造诣,江湖历练,都有相当的成就,他不但奔走江湖多年,见多识广,所遇能人甚多,对于苗疆蛊情,更是熟悉。 但是,他哪知道,九天罗刹花彼云成名在八十年前,而且也是出身邪教,对蛊情也很了解,只是看眼前情况,敌人是倾巢而来,九天罗刹能否应付得了,尚难预知。他心中这么一想,也不禁有些心惊,益发注意幻依姐姐的安危,阻止妄动,自己却在暗中准备,等九天罗刹一败,即行出手,免得贻误全局。 这时,九天罗刹眼见对面妖人,装模作样,慢慢行来,已离湖岸不远,心中虽然忿恨,算计对方必定先要驱遗恶蛊,只得耐心等候。 那提炉的两苗女,行离湖岸,约有半里远近,便即止步,连同身后提芦笙鼓番童,分两行八字离开,露出毒蛊枭刘碧霞坐的竹辇。 起初,众人只看辇动,不见抬辇之人,还以为她是行使妖法,凌空而行,待辇停后,方看出那竹荦下面,有四支磨盘大小的乌龟抬着,难怪行动那样迟缓,不禁好笑。 九天罗刹暗骂道:“刘碧霞,你这般虚张声势,原来,还是只有驱遣虫介毒蛇的本领呀!” 对方似若不闻,竹辇缓缓停下,毒蛊神枭刘碧霞,“哽”了一声,那骑马的妖童,早将身后所背的竹篓,放在辇前,一抖手中长叉,带起满身红焰,红人也似的,飞马往湖边跑来,大喝:“诸葛老鬼,你敢冒犯仙娘,已然罪该万死,还敢邀约一干小鬼行凶,藏匿玉花,榴花两个叛徒,快快将早晨挥掌所伤的两人,连同玉花姐妹献出,过湖请罪,还可饶你孙儿一条活命,如若不然,须知我家仙娘所练天蚕七煞的厉害,无孔不入,稍一迟延,管叫你们一窝子都遭惨死。” 言还未了,冷不防九天罗刹扬手打出一枚青灵梭。 那妖童正在口出狂言,得意洋洋,猛觉身子略为一震,坐下白马,忽然长嘶一声,斜斜歪到。 妖童见状,知遭暗算,忙叫道:“仙娘,快来!” 喊声未了,九天罗刹又跟着打出一枚霹雳子,只听“隆”之声大作,一粒料火星,罩飞而来。 危机一发,他要不赶快逃逸,转眼使被炸成灰粉,他急中生智,先用那柄火焰护住头脸,身往后一仰,脚下用力一蹬,斜退着往后窜去。 逃时,那雷火飞云,均离他面门不远,饶他能和先前一样,逃过那霹雳神雷也避不过那已炸裂开的火星。 真个是生死呼吸一息之间,身子才脱险,便听惊天动地连声大震,那匹心爱的川马,已血肉横飞。 在这时,九天罗刹蓦地飞身而起飘飞向对岸。 毒蛊神枭刘碧霞,虽眼见九天罗刹飞过湖来,她端坐辇中,理也不理,恍如不见,仍然搂着那逃回的小妖童,亲嘴抚爱,满嘴苗语,不知她说些什么? 她一见九开罗刹落地。方从容的将手一摆,身侧侍立着几名苗女,便奔了过来,各扳住辇一拉,那辇上半截,立时拆去,像屏风一般,拉直开来,妖婆仍然端坐位上不动。 九天罗刹只冷冷一笑道:“刘碧震,你过得好舒适,好威风啊?” 毒蛊神枭秀目一睁,“咯咯”笑道:“我当是什么人敢和我作对,原来是你花筱云,怎么?二十年冰窖潜修,武功料可有更高的成就,来找我试招来了。” 九天罗刹笑道:“你说对了,被困冰窖二十年,全都是师姐的赐与,我今天是来致谢的。” 毒蛊神枭笑道:“花筱云,真有你的,关在冰狱中还能跑出来,今天我送你下十八层地狱,看你还能不能再跑出来。” 九天罗刹冷哼了一声道:“那可很难讲,说不定谁送谁下十八层地狱,还不知道呢!” 毒蛊神枭冷叱一声道:“好!我看你这二十年有多大进境?” 话音刚落,她纵身而起,从竹辇之上飞起,凌空平伸两掌,朝着九天罗刹头顶按下。 九天罗刹见状,挫腰踏步,两掌平举上接。 訇然一声闷响,毒蛊神枭被震得身形倒转,九天罗刹也被震得倒退了两步,冷冷一笑,道:“师姐,你的金蚕掌并不怎么样吗!” 毒蛊神枭笑道:“看来冰窖二十年,你的武功确是有了进步,再试试这个。” 说着,从腰间一个丝囊内,掏出一条金光烁烁,状如轻绢的东西,不来手里,往前一抖,立刻化作一片竟有千丈丝网罩袭而下。 九天罗刹忽闻一股奇腥之气刺鼻,又见头顶展开一片吃锴丝网罩下,她知道这东西是金蚕晚蛊吐丝所结,不禁大吃一惊,连忙运集太乙真气,将那丝网阻住。 须知这种吐丝金蚕,乃当年师父所养,自己当年就是被这丝网所困,被打入冰狱的,想不到师父竟将此网传给了她…… 忖念之间又听毒蛊神枭娇喝道:“师妹,你该还记得吧,二十年前,你就是被此网所困,想不到二十年后,仍被此网所制,等我将诸老鬼等一干人捉来,喂我天蚕之后,再好好的摆治你,等着吧!” 九天罗刹怒喝道:“你得意的太早,凭师父这面金蚕网,不见得就制得了我,实告诉你,我已练成太乙神功,不愿毁去此网,你今日大限已至,还敢口出狂言,如果见机,所养的恶蛊交出,将它火化,从此立誓,洗心革面,念在你我同门情谊,平日恶行未着,还能饶你不死,否则,祸到临头就悔之无及了。” 毒蛊神枭笑道:“好个无知的丫头,我刘家在这苗疆为神,收伏百蛊,已历三世,自我得遇仙师,重立规条,练成天蚕,为我苗族延福旺财,不受你们汉人欺负,也不许无故伤人,原是妇意立教,师父当年所炼金蚕,怎比得上我这天蚕。” 九天罗刹道:“这么说,你是叛离师父了?” 毒蛊神枭道:“我自受百苗供奉,怎能说是叛师,再说师父已然归隐,为了光大师门,我才出面掌门,苦炼天蚕,而且我所炼天蚕乃是原生神物,从不轻易伤人害命,近来连每年春秋大祭,两次打食,如一时见不到仇敌,都用牲畜代替,这几年来你们汉人,不问是医生行贩,或是客家居户,只不害我苗族,一律他山行借宿,除了遇见天灾,和生番野果,毒蛇猛兽外,绝少遇见蚕种仙而送命的。” 九天罗刹笑道:“听你说得好听,谁知道你心里在打算着什么?” 毒蛊神枭道:“你不相信,我不怪你,我自问待你们汉人不薄,尤其是诸葛老狗祖孙,在此寄居,已有多年,因为他会开些草药方,能贩些汉货,对他是何等敬重,一遇有事,个个争先恐后,奉承应援。” 九天罗刹道:“那是因为求你时,有许多规例要纳,不如找他省事,但是你还是受了不少的供奉。” 毒蛊神枭冷冷的道:“但比较起来,还是少了很多,但我念他境地可怜,不与他汁较,他不该一次两次上门欺人,破人家的婚姻,等我赶来此地,他竟敢遣人乘我不防,施予暗算。” 九天罗刹冷叱道:“那是你自取其辱!” 毒蛊神枭怒声道:“老鬼又不是不明白我放下规矩,但我的脾气,既然擒住了我那两个叛徒,就该绑了那两个贱婢,带了那两个暗算我的小男女,送上仙山,跪门领罪才是呀!” 九天罗刹冷哼了一声道:“你以为你是谁呀!向你跪门领罪,凭什么?等会还要叫你向我跪地请命呢!” 毒蛊神枭怒喝道:“花丫头,少时老娘必叫那两个贱婢身遭恶死,与你看了,才知本仙娘的厉害,对你,我仍念周门那一点香火,饶你一命。” 九天罗刹冷笑道:“好说,可知我二十年来冰窖之苦,绝不会饶你。” 毒蛊神枭道:“好,只要你有本事破得了我这天蚕宝障。”话音一转,又道:“我不妨告诉你,刚才是诱你说话,分你心神,我已派出我的天蚕仙童,潜过湖去,将你那些狗党全数诛戮,喂我天蚕。” 九天罗刹闻言有些吃惊,喝骂道:“好个卑鄙的东西!” 毒蛊神枭狞笑道:“你尽管骂好了,你看呀,你那些人中,已有一人中了我仙童的道儿了。” 九天罗刹知妖妇放出来的那毒障,确不含糊,自己的太乙神功几乎有些支架不住,她已用出九成力道,勉强还能支持,又见妖妇只管絮絮不休,说个不停,正好表面上故作问答,暗中取出向晓云要来的一颗七彩夺命,准备找机会施出。 一经听到妖妇所炼天蚕,并非金蛊一类,方自快意,正待施为,横言侧面一听,身后河川上果有人喊痛惊叫之声,才知敌人也和自己一样,先用天蚕障阻敌,然后再借说话缓兵,下手暗算,自己一时不察,反被对方占了上风,不禁忿忿,当下把心一横,怒喝道:“刘碧霞,休得猖狂……” 喝声中,亮出来心光慧剑,飞舞起来,朝那丝障上劈去。 毒蛊神枭见状,笑骂道:“我这天蚕宝障,给我炼过多年,任你仙宝飞剑,也奈何你仙娘不得,我暂时不急与你动手,且看你多大能耐,不妨一一施展出来,叫你仙娘见识见识!” 说时,甚是意得志满,以为九天罗刹那心光慧剑,必怕邪法,绝不敢轻易下落。 谁知也有失算之处,那知九天罗刹早知道妖障邪法,故作声东击西之计,剑方出手,左手已将七彩夺命打了出去。 毒蛊神枭见九天罗刹真的不敢以剑劈来,方自暗笑,突然微觉身后有响动,连忙回头看去。 仿佛看到似有七彩霞光一闪,还未想到那是什么东西,突然一声“轰”然大震,跟着就是火光直冒,刹那之间,火先弥布空中,向下罩落。 到这时,毒蛊神枭才知上了道儿。 须知,那些蚕蛊最怕的是火,那些随侍的苗女,虽都是毒蛊神枭的门下,见状难免惊慌,不过,毒蛊神枭平时规条严厉,她们不奉命不敢妄动。 毒蛊神枭见状不好,顾不得她那门下,仅只高喊了一声:“快逃!”人已飞身而起,向湖岸疾飘。 她的号声发得晚了一步,她刚飞起,那七彩火花底已然下,同时竹辇方圆三丈之处,被炸成地层下陷,地底发出一团银光,才一闪,便又爆裂开来,万千银弹,上下横飞,震得四外山岳,一齐“轰轰”作响,半晌不歇。 原来,九天罗刹在打出七彩夺命之后,又连续打出数粒霹雳子,才造成这样大的声势。 那些苗女妖童,连同竹辇上许多的蛇虫恶蛊,以及那一支抬辇的大龟,俱都炸得断头裂肤,粉身碎骨,残血零肉,飞洒如雨。 毒蛊神枭仗着她武功造诣不见,见机迅速,一见情况不好,脱身得快,总算飞出险地,但却落入湖中。 这一来,她可真算得十分狼狈了,但也激发了她的凶性,怒喝一声,转身就向九天罗刹扑去,挥舞起手中蛇鞭,发疯似的抡打不休。 九天罗刹手中虽有一柄心光慧剑,无奈对方那蛇鞭在抡舞间,发出一阵阵腥臭之气,扑鼻欲呕。 经此一来,任她有一身本领,也无用武之地了。 毒蛊神枭就劲把蛇鞭一抖,蛇头连点,一下子制住了九天罗刹的剑式,毒蛊神枭刘碧霞制使九天罗刹之后,怒骂道:“你这个狠心毒肠的贱丫头,当年咱们同门学艺,师姐我可待你不薄,你竟如此的还报我,今日你落在我的手中,不会有机会给你了,我且先弄个榜样儿给你看……”说着,高声喊道:“仙儿何在……” 连喊两次,不见应声,心里一惊,正要开口再喊,突听—个冰冷的声音道:“打不死的妖孽,竟敢如此猖獗,你那宝贝儿子,连他那一篓子妖蚕,俱已被我弄死了,你还穷喊什么劲?” 毒蛊神枭闻言,这一惊非同小可,她平日纵横苗疆,自问无敌,不想一旦遇见能手,所带门下子女,十九伤亡,连自己唯一爱子,也没有保全住,真是痛心已极。 她痛心已极,回身一看坐在地上的九天罗刹,一顺手中蛇鞭,楼头盖顶,朝着九天罗刹头顶,猛砸下来。 眼看着这一蛇鞭砸下,九天罗刹就得头破脑裂,命丧就地。 就在这时,突然一股大力推到,毒蛊神枭拿不稳手中蛇鞭,竟然脱手飞抛向湖中,连她本人也被那一股大力,推得向倒退了七八步,抬头看去,见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,满面红光,白发驼背的老人,瞪着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,凝望着毒蛊神枭。 毒蛊神枭一见这位驼背老人,吃惊的道:“是你……” 老人冷冷的道:“你想不到吧!你那毒蛊并没有害死我,你今天还不觉悟,仍要逞凶害人么?” 毒蛊神枭闻言,气得花容惨变,眼见当年自己心爱的人,对自己却毫无一点情意,恩怨情仇,不禁把心一横,怒喝道:“赵无忌,我今日和你拼了!” 一言甫毕,倏地将头发披散开来,来了一摇,满身都是火烟红光围罩,“即”的一声,尖锐音啸莫处,忽从身上飞起一条红蛇般的东西,直朝驼背老人射去。 驼背老人哈哈一声长笑,喝道:“好孽障,死在眼前,还敢逞凶!” 喝声中,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,刚刚向外一甩,就见那毒蛊神枭早巳放出许多恶蛊,有的像蝎子,蜈蚣,有的像守宫,蜥蜴之类,约有七八种之多,个个身带烈焰,金星乱迸,最后将口一张,吐出红光灿烂的一条蚕形恶蛊。 视出现,长才数寸,迎风暴胀,长约丈许。 十来条恶蛊在那蚕形恶蛊出现的同时,身上一阵暴响,立即分化开来,其数何止千百。 刹那之间,满天空俱是各种毒虫恶蛊,齐声怪啸,张牙舞爪,分作三路,一路扑向那驼背老人,一路冲向沙洲,一路向着被困的九天罗刹,如飞蝗过境般,涌扑而来。 这寸,淮彬所担心的,乃是沙洲上的那些人,连忙闪身纵起,立即飞回。 等他到沙洲一看,那些恶蛊早巳先他飞到,幻依姊妹和麻姑三人,幻依舞起莲剑,施展出“金轮普渡”绝招,化为径丈大的一圈白虹,徐徐运转,激起来劲风生啸。 那些恶蛊,只一被劲风拂着,立被吸人光圈之内,转得几转,就成粉碎。 麻姑挥舞起舞心戒刀,那戒刀虽仅七八尺的光芒,护住全身,那些恶蛊一碰上那光芒,立即寸断落地。 晓云却手持那得自巨人的网兜,往空捕捞,一等恶蛊坠落,不等人网,左手白虹剑横着扫出,便即杀死。 奇怪的是那些恶蛊落地以前,还长有数尺,—经杀死便剩下寸许长短。 再往天空一看,想是那些恶蛊也知厉害,离地有,十丈高下,密密层层,简直不看也有多少数目,密集当空,恰似一片火云一般,将沙洲完全笼罩。 淮彬也连忙舞起玉莲,同样施出“金轮普渡”绝招,不过,他的功力要比蔡幻依高得多了,一经施展,激起劲风有十丈方圆。 经他这么一施展,逼得那些益虫向后飞退,但是并没有远去,仍将沙洲围了个丛丛密密的,怪啸之声,震耳欲聋。 大约有半盏茶时,淮彬已看出恶蛊确实厉害,似这样相持下去,总有力竭之时,到那时,就恐怕难以脱身了。 就当他正然愁思无计之际,忽见空际出现两道光华,似电掣般闪了两闪,接着便听到几响雳霹般的炸音,连珠爆发,与满空中恶蛊怪叫之声,混成一片。 忽听麻姑惊叫一声道:“师兄,快看!” 淮彬自过湖以来,因为自顾不暇,始终注视着当头恶蛊的动作,一直没有想到对岸的情形,浮尘上人和九天罗刹在困中是否脱险。 及至闻声,往对岸一看,只见九天罗刹仍在原地打坐,全身却被百丈青朦朦的烟雾,层层罩住。 浮尘上人那高大的身躯,带着一团白光无数金星,在那万千蛊火妖光丛中,飞舞起落。 淮彬诧异道:“这青雾是何时降下的。” 麻姑道:“就在那些绿怪物起飞时,洒下了青雾。” 原来浮尘上人在飞舞间,从怀中掏出一个尺许的红盒,一打开来,便从盒中飞出一个浑身碧绿,满带足星,形如蜘蛛,两翼六足的怪物。 这时,满空恶蛊,俱密压在九天罗刹身外的气网之上,见有人来,刚飞了上去,立时炸声大作,从那六足怪物口中,喷出十七八个碗大的绿烟球,一晃眼,爆发开来,化成绿色浓雾,将九天罗刹罩住。 正数说间,忽又听诸葛异喊叫道:“咦,恶蛊怎么都飞走了?” 言还未了,对湖那只绿蛛,倏堆冲雾而出,往沙洲上空飞来,围绕在沙洲上的群蛊刚刚飞起,两下迎个正着。 众人在下面,看得甚是清楚,见那绿蛛,只有栲栳般大小,一双绿眼,阔口血唇,满身都是金星,六只长脚,一双小翼,锐利如钩,顶上似系有一根彩线,长约数十丈,一头在那驼背老人手里,口中怪啸连连,声如炸雷,与蛊群相隔,约有十丈左右,怪口张处,又是十七八个绿烟球喷出,晃眼爆散,化成数十丈浓雾,崩雪飞洒一般,白天直下,将所有恶蛊,全数罩住。 顷刻之间,那雾越布越远,与对湖的青雾,连成一片,除了恶蛊悲鸣声之外,只见一团碧影,几道光华,在万千蛊火妖光中,往来驰逐,所到之处,蛊火便以殒星一般,纷纷坠灭。 约有刻许工夫,蛊火渐稀,想是知道厉害,似要冲突出来,无奈在青雾中心,还可以往来飞扑,一经飞到边缘,便似昆虫入网,被雾粘住,停在那里,动弹不得,再被那碧影飞将过来一扫,立即消灭无踪。 像这样前后经过有个把时辰,适才那些凶恶繁密的满天蛊火,竟自消灭无踪,只用那条火蛇般的东西,有七八个满身火焰金光,大小长圆不等,颇似妖女初放恶蛊寸所见妖物,在雾影中,与那碧影,还在往斗驰逐。 这时,绿雾益发浓密,除了那条火蛇还敢于上前外,那蜈蚣、蛇蝎等七八条恶蛊,俱围在那绿蛛的四处,欲前又却。 ∧谥幸桓雒缛耍\ue0da醇\ue382饷锤叽蟮姆事梗\ue0d5鋈黄鹆颂靶模\ue0ea胗枚炯\ue432渌溃\ue0cb\ue488似ご\ue24e厝ィ\ue0dd粲牒嚎汀?? 他念头一转,弩弓随手出一箭,正中那驯鹿股际,心中大喜,知它在数百步内,毒发必死,少时便可下去寻觅。 就在他发箭之时,眼前一道黄影,一闪而过,此时,那中箭和未中箭的逃鹿,本是比肩疾驰,忽然停步跃起,“呼”一声悲呜,便自倒在地上。 三人定眼往下一看,就见一人似猿非猿,比人还高大,长臂利爪,通体黄毛的物怪,不知何时窜到了坡上,将那两支驯鹿,一爪一个抓起,扔在地上。 那怪物弄死二鹿之后,长啸一声,又从地上将鹿抱起,举爪朝鹿头上一抓,那鹿的脑袋,连着五六尺长,枝条也似的大角,竟自被它揭起,接着张开怪嘴,对准鹿脑一吸,一股带着鲜血的鹿脑髓,“突”的一声,被怪物吸进嘴去,咀嚼有声。 第二支鹿也被它如法泡制,仿佛吃得津津有味,吃完放下,并不吃肉。 这时,兽群业已逃尽,只剩怪物一个在坡上。 芳姑和两个苗人,俱都看出那怪物目光如电,疾逾飞鸟,比刀剑还要锋利,全都禁声不敢妄动,满以为再待一会,怪物必要前去迫那一群野兽,与自己所行方向相反,不足为患。 谁知,苗人先时那箭,却惹出了杀身之祸。 原来苗人弓劲如深射着肉之处,本不易坠落,但是这一箭,只射在那鹿的胯骨上面,箭头没入三四寸深,经怪物神力擒鹿之寸,一扔一放,业已活动松落,“铮”的一声,落在山石上面。 怪物寻声拾起,看了一看,又拿在鼻孔间,闻了又闻,便昂起头来,四外乱看乱嗅。 芳姑见状,知道情势危急,一面手持兵刃暗器,暗中准备,一面寻找逃脱之路。 这时她才看清存身之处,是个孤峰,上丰下锐,离地三丈多高,有这么一块丈许方许的石笋,森列的危口,突出在外,竟做了三人藏匿之地。 初上来时,本已匆忙,只道便于藏身,不料却是一个不能上下绕越的死地,不由心急起来。 那怪物行动如飞,下去必为发觉,除了照旧潜伏,等它走去而外,别无善策。于是,忙朝两苗人打了手势,不许妄动,以免一击不中,反无退步,各自坚持兵刃暗器,伏在石笋后面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 待了好大一会,忽听那怪物怪哼了声后,便无声无息,探头看去,只见那怪物来路上,有一点黄影闪动,转眼失踪,死鹿和那毒箭,俱在地上。 三人估量着那怪物已然去远,放箭那一苗人便将箭拾起,苗姑因为那一箭,几乎弄出大乱子,便再三告诫,不可再去惹事。 谁知苗人天生愚蠢,才得免祸,贪念复炽,两人执意要将那两张鹿皮剥走,任芳姑如何劝说,就是不听。 芳姑也是年幼心粗,以为怪物刚去,不见得就会回转,已想这般凶狠的东西,如不除去,终是本山大患,先时因见那怪物爪利若刃,身轻力大,自己藏身形势太恶,诚恐一个弄它不死,弄巧成拙,反受其害。 如今身在地上,可以随意自如,苗人毒箭见血必格,万一怪物再来,只要机警一已,三人分开用毒箭射它要害之处,纵使它乘着余力,弄死个把苗人,给大家除害,也还值得。 她想到这里,反悔适才为怪物凶威所慑,没有下手,任它从容而去,太已失策,便任两苗人去剥那鹿皮。 这时,她忽觉内急,便在附近择了个隐蔽之处便解,事完,刚将衣衫整好,忽听苗人一声惊叫,情知有异,旋即飞步跑到前面一看。 就见一个苗人,业已死在山坡之下,血流满地,另一苗人手持着断了半截的刀把,正从坡上,没命一般,飞纵下来,后面追的,便是先前所见的那个怪物,两下相距,仅只四五丈左右。 芳姑眼看两个同伴,一个惨死,一个危险万分,当时激于义愤,一声娇叱,照准那怪物两只怪眼,接连就是好几箭。 谁知那怪物,行动迅速,疾如飘风,目力已极尖锐,当芳姑的箭发出去时,哪前跑的苗人,已知那怪物从后飞纵过来,一爪抓向后脑,立时脑浆进裂,死于非命,它正要落地,吸吮脑髓,一见箭到,另一只长爪,往上一伸,那箭竟被它挡落在地。 说时迟,那时快,芳姑弩筒内,一排十二支连乐弩,照准怪物身上要害,一将发出,除打它双眼的几支,俱被它拔落外,余下七八支,虽然支支打中在怪物咽喉等处,可是怪物却丝毫未察,也未来扑。 那怪物就站在坡前,先朝芳姑张着獠牙,怪笑一声,一面用双手护着双目,一面抓起苗人尸首,张开大口,对着脑门只一吸,“突”的一响,和先前那两只鹿一样,苗人的脑髓,带着鲜血,全被它吸入口中,嘴嚼了两下,便咽入腹中。 然后它举爪一抖,那苗人的尸首,像抛球一般,被它扔出去十几丈高远,坠入山沟之内,接着又是一声怪笑,两臂一伸,摇着两只利爪,向芳姑慢慢走来。 芳姑见它生吞人脑,这等惨恶之状,早巳吓得神智昏乱反倒忘了转身逃走,正打算再发第二排毒药弩箭。 那知,她箭刚装好,未及发放,忽见怪物已走了过来,猛的一惊,这才想走逃走,连忙转身便跑。 论芳姑的武功,虽比两个苗人要强得多,但是穿山越岭,纵高跳远,却与二苗不相上下,怎能逃得脱怪物的追扑。 无奈孽缘注定,天命若此,那怪物见芳姑生得美丽,竟动了淫心,不肯伤她性命、只是追逐不舍。 芳姑也不知怪物是何用意,追逐了一阵,渐渐逃离那湖不远,姑娘见怪物三面拦堵,只有一面不拦,猜出前面定是怪物巢穴,暗忖:“怪物今日人脑必已吃饱,想将自己逼了回去,留待明日享用。” 再一想:“自己没有活路,这一追逐,所带两排毒物弩箭,俱都发完,现在武器就只剩下手中一把苗刀,和家传三支金梭。” 同时,她也逃得筋疲力竭了,她已看出,那怪物除了口眼耳鼻之外,周身刀箭不入,何不缓了步法,容那怪物迫近,先用三镖,打它口眼,若再不中,索性就迎上前去,以苗刀刺它口鼻。似这般喂饱毒物兵刃暗器,只已微破皮见血,无论它性子有多长,不过一个时辰,一定会毒发身死,到那时,能够逃得更妙,也算为同伴报了仇,为人间除了害,总比白死要强。 她思忖了一阵,打主意死中求活,于是把心一横,目力极壮了几分,忙把左手空弩筒丢了,将右手苗刀交到左手,负囊取出三支梭镖,脚步由快而慢,一面跑,一面不时的回望。 见那怪物嘻的张一张獠牙,血红的大嘴,一路欢蹦的追来,离身约有三四丈左右,知道危机已迫,不敢再为延迟,放缓了脚步。 跑着,跑着,忽然觉得脚底下似乎踏着一根软的东西,因为她此刻全心都在打算除去那怪物,是以也没细看,一面跑,把周身的力量,全都运集在右手指上,猛的一回身,仍用连珠手法,两镖打怪物双眼,一镖打怪物张开的巨口,同时发将出去。 那怪物虽然身上坚韧,不怕刀箭,到底中到身上,不无痛痒,它起初也恐两眼为人射中,甚是留神,乃见芳姑弃了弩筒,知道她射的东西,是从筒中发出,以为敌人暗器发完,疏了防范。 论说,芳姑打出的这三支梭镖,它本难躲脱,但只中上一镖,便可了账,无奈上天注定的冤孽逢时。 原来,芳姑方才踏着软的东西,乃是一条横越山径,有茶杯粗细,两丈长短的一条大红蛇,身子已差不多过完,只剩一点尾巴,动芳姑一踩之下,一负痛,立时盘身掉头,回转来咬。 偏生那蛇身子太大,大前半截,正钻入道旁密菁之中,回旋不易,比平时要迟缓些,芳姑发镖,正值怪物跑近前,那蛇也刚刚昂头穿起,以为是它仇敌,张开毒口,红信焰焰,朝怪物颈间便咬了过去。 三方面俱是不前不后,同时发动,那蛇恰好做了怪物的挡箭牌。 怪物此时正是动情之期,此刻欲念火炽,专心一志,注定前而逃人,猛见这么长大的毒蛇咬来,骤不及防,也自心惊,连忙将头一偏,伸爪便去抓时,“呛啷”连声,芳姑头一镖竟将大蛇后脑袋打碎,第二三两镖俱都擦着蛇身滑过,坠落山石上面,—镖也未将怪物打中。 那蛇也相当的性长凶恶,头虽被梭镖打碎,颈子又被怪物利爪抓住,但身子却还似转风午一般,接连几纵,便将那怪物上身,连一条左臂缠起。 缠到末了,那尾巴“叭”的一声,打在怪物后背心上,这一击,何止千百斤的力道,打得怪物野性大发,连声怪哼,便右手抓住蛇的七寸,用力一扭一扯,竟活生生的将蛇扭成了好几截,那蛇才真正的死去。 怪物从蛇环中纵了起来,想是恨到了极处,抓起死蛇尾巴,连抖了几下,没有抖直,又用两只利爪乱抓,向山石上乱甩,激得血腥四溅,约有顿饭光景,那蛇竟被它揉搓成了个稀烂,然后又往空中一抛,往山涧那一边落去。 芳姑见三镖同时发出,怪物如似并未查觉,心正暗喜,倏然瞥见怪物身前,窜起一条红东西,恰好挡住怪物头前,代怪物挨一镖,接着听到钢镖落石之声。 见那条红东西,竟是一条朱鳞长蛇,已将怪物上身绞住,被意还以为毒蛇挨了一镖,未中要害,这种不常见的红蛇,其毒无比,只要把怪物咬上一口,自己便可脱难。 及至仔细一看,那蛇虽将怪缠住,不但没有咬得怪东西,蛇的七寸反吃怪物抓紧,只管两爪乱抓乱扭,连身往山石上磨擦撞击,血肉纷飞。 芳姑见状,知道这蛇必然无幸,等怪物脱身,仍会找罩晦气,刚想就此逃走,猛又想到怪物行动如飞,凭自己脚拼,万一跑它不过,何况又累了这么大半天,最好还是和怪物拼了吧!只要对准怪物要害,刺它一下,如果失败,自己就横刀自刎。 她主意打定,刚一起步,怪物已从蛇圈中,脱身纵出,前爪拉住蛇尾,抡将起来,一路乱抖乱晦,整块山石,挨着便碎,人若被箭打上,怕不成为肉泥,不由已快气馁。 就在这进退犹豫之际,那怪物倏地将蛇一扔,便朝她奔来,芳姑自知难免,便不再存逃走之念。暗将气力运在右臂之上,等怪物近前,拼个死活。 那怪物在新胜之后,兽性发作,一见芳姑立而不退,正合心意,长啸一声,身了一纵,便到了芳姑面前,相距数步远近落下,仍和先前一样,咧着一张怪嘴,垂着长可及地的一双前爪,缓缓走近。 芳姑见怪物快要近身,更不怠慢。猛地一声娇叱,双足一点劲,端着死手毒矛,对着怪物口中刺去。 原以为怪物老是张着大嘴,只要稍为刺破点皮,便可成功,却未想到,怪物前爪连臂,长约丈许,那短矛长也不过五六尺左右,身刚纵起,还未刺到怪物口边,怪物两臂一抬,两只前爪伸处,一爪轻轻将矛抓住,另一爪已向芳姑抓到。 芳姑见势不住,心中一害怕,昏乱中也忘了用刀自刎,翻手一刀朝怪物来爪砍去,刀欲在那怪物爪背上面,耳听“卡嚓”一声,矛已折断,怪物虽被砍了一刀,并未怎样,自己只觉得眼前一花,膀臂间一阵奇痛,怪物好狰狞凶恶的面目,相隔自己头脸,仅只尺许,不由吓了个胆落魂飞,连惊带痛,立时晕死过去。 过了一会,觉得身子凌空,臂间似被什么东西抓紧,耳边又听一响,睁眼一看,身子已被怪物擒住,凌空捧起,行经之地,乃是一片湖水,怪物就在那湖面上,踏波飞行。 芳姑知道自己既然被捉,定难活命,暗用气力一挣,相挣脱怪物掌握,好坠入湖中,让水淹死,也许能落一个全尸。 偏那怪物十分仔细,芳姑刚一挺身,便被怪物抓紧双擘,肋骨以下也似疼痛起来,挣了两次,没有挣脱,只得听其自然了。 她明知必死,渐渐心定,反而胆大起有,定睛看那怪物,除身长力大,爪利如钩,遍身黄毛,生相狰狞外,最奇的是它那一双怪眼,眸子一半突出,精光闪烁,时红时绿,滴溜溜乱转,变幻不定。 还有它那两条臂膀,也长得骇人,乍看去颇似那通臂猿猴一类,细吞胸臂毛之处,竟隐隐生一片细密的逆鳞,难怪刀枪弩都伤它不得了。 芳姑正想不出它是什么山精野怪,水声歇处,业已抵岸,怪物竟将她放下,咧起着大嘴,暗忖: “怪物不知如何,摆弄自己,此时不速寻一死法;还等何时……” 心念动处,见怪物相隔自己,约有丈许,立足处正在湖边,一个冷不防,双足一顿,便往湖中跳去。 那怪物好似早就防着她要跳湖,当芳姑身形纵起,还未落入湖中,便被那怪物一爪抓住,依旧捧着她,走向沙洲中心,离水较远的一片树林之内,轻轻放下。 芳姑曾目睹怪物生裂人兽头脑惨状,以为这次被它擒回,必将怪物惹恼,去死越近,便将双目一闭等死。 那知,过了半天,竟没有一点动静,再睁眼一看,怪物仍然站在身前,怪笑不止,目不转睛,注定自己,几次欲前又却,看去欢喜非常,芳姑心忖: “怪物何等猛恶,这半天的工夫,无沦人兽毒蛇,都是遇上便死,何以单单不伤自己……” 正自猜疑问,猛的一眼看到怪物腹下,一物翘然,心中一动,再证以怪物发笑的神气,想到难堪之处,不禁粉面发烧,心中真个比死还要难过,急的她浑身是汗,眼泪夺眶而出。 正自失魂丧己,张目四顾,突见身侧不远,竖立着一块石笋,高约丈许,还恐怪物察觉,强提着心,缓步移近前去。 容到离石只有四五尺之远,突的将头一低,双足一顿,直往那石上撞去,眼看离那石笋,仅只尺许,随着她眼一闭心道: “这一下定然是个脑浆崩裂,死于就地。” 就在这生死瞬息之间,突听“砰”的—声,臂间一阵剧痛,身子又被怪物抓住,怪乱中回头一看,怪物已将自己抱住,一张毛脸,正向两肋上挨来,连怕带急,狂叫一声,人便晕死过去。 芳姑这大半天的工夫,可说是已受尽了辛劳惊恐,又当亡命奔驰之余,心力交瘁,那还禁得这么一来,由此便不知人事。 等到醒转来一看,怪物已不知去向,四处黑沉沉的,用尽目力,只依稀辨出一些景物,仿佛是在一个洞穴中,睡在一个大条石上面,还铺着兽皮,全洞大约三四丈方圆,并无门户。 她感觉到自己下部,仍然有些隐隐作疼,全身感到乏力,方打算将身挣起,寻路逃走,昏茫中猛一使劲,才知两手被怪物用东西缚住,脚跟上面,也缚着一根生藤,藤的一端,用一大石压住,休能挣下石来,近坐都十分费事。 身已用污,先是急愤欲求一死,几次用力想将手足的藤挣断,以便起身寻一自尽,偏偏那种苗疆出的山藤。异常柔韧坚实,怪物事完之后,防她寻死,连缚了好几道,芳姑虽然身有武功,当时力已用尽,而且又在纵欲之后,那里挣的断,只急的她两泪交流,心如刀割。 正在情急之计,猛又想起老父年老,隐身苗疆,只自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,平日爱如性命,如果归时,知道自己失踪之事,怕不急死,势必询明入山根由,前来寻找,怪物那样厉害,遇上岂能免祸,想到这里,不禁汗流夹背,心胆俱裂。 过了一阵,勉强镇定心神,沉着气仔细的一想: . “自己反正是死,如怪物不怕下毒手镖,率性假意顺从,由它摆布,叫它松了绑,只要能过湖,寻着一两只毒爪,便可乘他熟睡之时,拼个粉身碎骨,照准两支怪眼,刺将下去,与他同归于尽,即可报仇,又可免老父回山寻来遇祸。” 她越想越觉的有理,便静静盘算,耐心等候。 过有个把时辰,突听洞壁外面,有大石移动的声音,一会日光自入,现出一个洞口,跟着便见怪物走了进来,两臂上好似拿着许多带着枝叶的东西。 才知这洞的门户,就在前面,洞并不深。只是怪物出去寸,用大石堵死,黑暗中一看不见。 正自寻思,那怪物已目往身前走来,已到先把两把爪棒所之物,放在石上,睁着一双怪眼,仔细朝芳姑一看。 见她已醒,好似高兴非常,欢笑了一阵,就将一颗头低将下去。 浑身上下一阵乱嗅乱舔,芳姑被它舔到痒处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 怪物见芳姑发笑,没有像初擒到手时那般死命挣扎,越发心喜,就先将芳姑脚上绑的山藤除去,那么坚韧的山藤,被怪物的利抓一捏,立时寸断,却又未伤着皮肤。 芳姑见了,好生骇然,方知用力不行,只将绑了的双脚微伸了伸,便即止住。 怪物捧起她的脚来,嗅了一阵,又看了芳姑的面色,连手上的绑藤也给去掉,芳姑业不理它,只将两手连搓带捏,少解麻痒。 怪物见她始终没有动,喜欢的乱蹦乱跳,不时仍伸下头来乱舔乱闻,似这样骚扰了一阵,突然怪物从捧来的一堆枝叶中,取了一枝,递给芳姑。 芳姑接过来一看,乃是十几把枇杷,被怪物连枝采来,看见食物,这才想到自己正是饥饿万分,便摘下来,连吃了七八个。 将要吃完,怪物又递过一枚,除枇杷外,还有桃杏,和许多不知名的山果,芳姑才知怪物很通人性,适才出洞,竟是为自己去找食物。 她饱餐了一顿,才吃了十分之二,怪物似嫌她吃的太少,又强着她吃,芳姑连连摇头方止。 吃完之后,芳姑以为怪物必然又要上身蹂躏,那知怪物除了满身闻舔外,并不似先时那般狂暴,后来竟将芳姑抱出洞外,放在石上,口中怪叫,两指上下四方乱指,那意好似说,这个地方就是它的巢穴。 芳姑见那洞穴,集在一处不甚高,泥石混合的短崖之下,地势极为隐僻。 这是皓月当空,碧霄澄雾,趁着四处清波浩浩,明乎如镜,花木扶疏,只因零乱,真个是清景如画,幽绝人间。 若换平日与老父同此登临,岂非快事? 不想为了救治别人,力行善事,深入荒山,遭此横祸,与自己并肩把臂的,竟然是个可怕无比的精野怪,一阵心酸,不由流下泪来。 怪物倒也情重,见她如此,也着起慌来,不住口叫爪比划,意在劝慎。 芳姑恐露破绽,以后难于破解,只得勉拥悲苦,强作笑声。 怪物时刻留心,见她不再寻死,说不出的心喜欲狂,想尽方法,作出诸般丑态,以博芳姑的笑脸。 芳姑不示意进洞,它也在身侧陪着,寸步不离,直到月落参横,东方见晓,芳姑先是怕它又动淫念,乐的挨一刻是二刻,后来委实体态难支,便在石上倒下。 怪物见她卧倒,便轻轻将她抱起,走入洞去,芳姑情知难免,强又强不过,只得由它。 谁知怪物竟老实起来,将芳姑放倒石上,它便伏在芳姑的脚头,动也不动,芳姑困极,一切均听其自然,倒头便自睡去。 及至一觉醒来,觉的手臂依然作痛,睁眼一看,洞口漆黑,怪物已走,只有洞口石缝里,有几点漏远来的日光。 手脚仍和昨日一样,被怪物用山藤绑了个结实,知道怪物虽不伤害自己,可是防逃防死之心,绝非—两天之内所能解免的,欲速则不达,只得过些时日再说,不过,心中奇怪,自己不会睡的这样死法,竟一丝也没察觉,好生不解。 不一会,便又听到洞口移石之声,怪物走近,除和昨日一样,带来许多山果外,还夹着一条生鹿腿。 芳姑暗想,终日以山果为食,也难充饥,见那鹿腿生劈下来不久,十分新鲜,便走向湖边,用水洗干净,一摸身上,衣服虽然被怪物撕成碎片,幸而还尚赏好,剩有一点火种,尚未失去,只是这么大的一条鹿腿,没有刀,不能整个吃食。 明知刀矛之物,具在对岸,只是无法取用,无奈只得拾些干柴,把火点着,持着鹿腿,往火上去烤。 那肉太厚,外面已焦,里面未熟,又不能再烤下去,得停了手。 打算冷一会,再试撕着吃。 那怪物先见芳姑烤肉,它只在一旁欢跃,也不扰她,及见她把肉烤好之后,却对肉发呆,意懂到她的心意,走向前来,抓走那条鹿腿,一阵乱址,具都撕成一二寸粗细的肉条。 芳姑见它能解之意,便和它比手势,要那天遗失的刀矛镖箭,怪物只是呆笑,意思未置可否。 芳姑以为它不懂,比了一阵,也就罢了,因为一日夜工夫,就只昨晚吃了此果子,腹内空虚,挑了两条熟而不焦的鹿肉一吃,竟然是香美异常,便比手势,叫怪物吃。 怪物却摇了摇头,只吃了几十个山果,芳姑吃完鹿肉口干,也跟着吃了些,又将剩余没烤熟的鹿肉,在火上烤熟,准备晚间饿了食用。 由此,那怪物便欢欢喜喜的,陪伴着她,寸步不离,除不时捧起她的身子闻舔之外,并没有再动淫念。 直到天近黄昏,芳姑将存烤的鹿肉,又吃了一饱,怪物突要芳姑进洞,芳姑想连鹿肉带回洞去,怪物连连摇头,后来也未强加阻止,只是笑了笑,就进洞去。 进洞之后,先把芳姑闻舔了一阵,突然连声怪叫,用手朝石旁抓起一把山藤,便来绑芳姑的手脚。 芳姑自是不愿,忙连说带比,哀声央求,心想: “一次免绑,日后便可勒住手。”那知怪物并不理,芳姑看出怪物不愿伤害她,举动甚是留心,便和它强技。 正自手舞足蹈,猛闻一股子奇香透脑,面上似有争叶时过,立时便不省人事。 醒来一看,黑洞洞的,手脚已被绑好,知道怪物一绝,不肯放过自己,枉被污辱,怪物手脚如此机灵,要是报不得仇,岂不更冤,如就此寻一自尽,又恐老父寻来,遭了毒手,不得不舍垢忍苦,以待良机。 她伤心的悲哭了一阵,怪物又从外面回来,照上两次一样,把芳姑抱出去看月,到了洞外一看,不禁火已升起,火堆旁还堆着两条肥鹿腿,和日前遇见怪物失去的—把苗刀。 九拜怪物,竟似明白自己的心意,怪不得适才不叫取那残肉,照此下去,不难有机可乘,不禁悲喜交加,用苗刀割了些鹿肉烤吃。 乘着怪物欢跃高兴之际,又比手势,要那失去的镖,那怪物摇摇头,及至连比了几次,怪物竟怒吼起来。 芳姑见不是路,忙即停止了手势,暗想: “这东西如此精灵,看它每次出门,都那么防备严密,说不定用心已被它看破。”不禁又着急起来。 当晚,怪物虽无不利的举动,却没有往日对芳姑那样亲了,芳姑对月坐了一会,示意回洞,怪物仍将她抱了进去。 芳姑心虽忧急,且喜那怪物好似生有特性,自从被擒来那一晚,受了奸污外,一直没有受过蹂躏,每日都是刻板生活,怪物卧在芳姑脚头,总在天未明前出去,交午回来,申酉之交又走,入夜方回,每次出去,必将芳姑用山藤绑,回来又带了许多山果野肉之类,与芳姑为粮。 似这样又过了好些天,芳姑枉自焦心,无奈无机可乘,幸而怪物心灵,言语虽然不通,但手势比上两次懂了。 芳姑渐渐也听得出它啸声的用意,因和它一提镖箭,怪物便即怒吼,不敢造次,又恐老父寻来,只得和它打手势,劝它遇到生人,不可伤害,怪物仿佛懂得,将头连点,方略放心。 每次怪物回洞解绑时,山藤全被弄断,沙洲上花树虽多,那山藤却不见得有,但同时,怪物往石旁一捞就是,而且绑时,总是闻到一股子异香,即行昏迷不省人事。 这一天,又值下午,怪物又该出来了,芳姑乖乖的任由怪物捆绑,暗中留神,将气屏住细看,那土穴不封闭的,本来透光,又值斜阻反射之际,看的十分清楚。 就见那怪物捆身之际,突从石后,取出一根长约数寸,生的极繁密的五色小花,朝自己鼻子上扫了一下,想是那花作怪,忙即初作昏迷,把眼一合,耳听怪物转身,才眯缝着眼,偷做一看,怪物已往外走去,洞口也未用大石堵住。 约有顿饭工夫,芳姑正想脱身之计,怪物突又转来,一爪仍抓着那枝小花,一爪却抓着一大把去了枝叶山藤,匆匆塞向大石后,又朝芳姑闻了一阵,然后纵出洞外,将大石移来堵好洞口,方长啸一声离去。 芳姑想起那五色异花,沙洲后面东面,生有一大片,那日自己无意中,想采一枝闻香,被怪物抢了去,扔入湖中,原来有迷人的功效,如能在暗中藏起一两枝,乘怪物与自己亲热时,一个冷不防,给它闻上,至少有个把时辰昏迷,岂不可以下手。 盘算了一阵,怪物便自回转,又将芳姑抱山洞外,芳姑想来那花,特地强颜欢笑,要怪物陪着,往沙洲后面深林中散步,芳姑所带火种本来不多,到了晚上,因怪物寸步不离,刚一走到花的面前,便被阻住,芳姑怕惹怪物疑心,越不好办,只得暂时歇心,伺机再行设法。 此刻,诸葛风也带了人,寻到了湖边。 天色渐渐的黑了,便取此兽肉,饱餐了一顿,芳姑终是报仇心切,趁着月色,仍邀怪物前往沙洲后面散步。 到了半夜,花未偷到手,突然起风了。 芳姑留的火种,两日前业已用完,每次烤完鹿肉,总将余死留着备用,不想狂风骤起,一些余火,全被大风刮灭吹散,一点火星都没了。 芳姑见状,大为着急,忙和怪物比划手势,怪物突朝对岸连指,芳姑定眼从藏身的密林中,往隔湖对岸一看,竟有一点火星,明灭了两下,当时还疑是蚩光木火之类,正想和怪物比锐,怪物已将她抱起,回到洞中,匆匆用山藤将她手脚绑好,放在石条上,出洞用石头堵好而去。 芳姑躺在石条上,猛想起适才所见,颇似苗人吸烟,发出来的火光,莫非老父亲已回来,闻得凶讯,带了苗人寻来,如被怪物发觉闯去,倘真遇上,怎生得了。 她越得越着所料不差,只急得她通体汗流,无计可施,身子在石条上,一路乱挣滚下地来,滚到洞口,就着石隙,往外看去。 外黑面洞洞的,那洞穴已在丛林深处,有草树阻碍了月光,只听大风呼号,恍如潮涌,与湖中浪击石打击之声,响声一片。 湖对岸的情形,除有时发现怪物那一双放光的怪眼,一闪而过,和间或从狂风中传来的一两声怪哼外,别的什么,都听不见。 她提心吊担,在黑暗中,过了好一阵,忽然雷雨大作,对面景色更难窥悉。 因怪物这次出洞,不在预定时间以内回来,心想: “以岸如果是老父带人寻来,两下绝不会遇上,如为怪物所伤,那怪物必已早回洞,但现在它一去许久未归,再加适才所见怪物那一双怪限,闪烁往来之状,必有来人在那争门驰逐。” 又过了一阵,雷雨全止,反听不见一丝声息,心想: “难道老父业已发现那和自己所带出的两个苗人,俱为怪物所伤,特地往竹龙山桐凤岭去请无名钧叟前来,除害报仇不成……” 再又想起自己失踪,业经多日,老父先见同行苗人尸首,必当自己也为怪物裂脑而死,倘如他们斩了怪物,径行回去,自己即使将被绑山藤磨断,也推不开洞口石,岂不活活困死洞中,临死也不能见老父一面。 她想到这里,心里—着急,便哭喊起来。 夜深山静,果然不久,便有了回应,竟听出来是老父的口音。 这时,她又想到怪物他去,并未伏诛,又是悲喜,又是忧惶,不知怎样才好,直到诸葛风将她寻到,抬回来时,才哭诉经过。 当时芳姑便要寻死,诸葛风因只此爱女,自是不舍,再三温言劝说道: “我年将人暮,只你一女承欢,虽然祸生不测,为怪物所污,至多不嫁人也就是了,你纵不念你自己,难道也不念及为父么?” 芳姑闻言,才打消殉身之想,以丫角终老,忍辱偷生。 经此一来,苗人对他们父京越发感谢,都把他们父女当作亲长看待,诸葛风除偶尔出门行商,代苗人贩卖应用东西外,倒也相安。 谁知,两三月过去,芳姑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,诸葛风看出有异,一诊脉竟是孕徵,才知芳姑与怪物虽只春风一度,已然成胎。 一来因怪种,二来当地苗人对于少女贞操,虽然并不看重,到底心中惭愧,父女商量,决计用药胎打落。 诸葛风知道原委,打胎却是初次,自己女儿总是格外细心从事,谁知,那胎竟非常结实,诸葛风连用重药,想尽许多方法,一丝也没有效果,反令女儿白受了许多苦头,万般无奈,才想起往桐风岭,去求当初传知道与他的无名钧叟。 诸葛风到了桐凤岭,见了无名钧叟,将怪物的形相声音说了之后,无名钧叟吃惊的道:“它乃深山木客一类,名为葛魍,目如闪电,爪若别钩,但松柏黄精山果一类,因它行动举止像人,喜把人当作同类,并不轻易伤害,一生只交合一次,虽然凶狠异常,对于配偶最是情重,而发情求偶之期,每年只有一次,在它春情发动期间,暴烈无比,人兽遇上均无幸理。 我有制它之法,并能用药化去它天性中遗下的那一点仅有淫根,可惜事先不曾知道,被你弄死了!” 直竖。 他有点奇怪,无名钧叟即来除蛇,为何将婴儿也带了出来,好生不解,他本打算乘怪蛇全神贯注之际,对准它的口鼻等处,给它射上两支毒药弩箭,但因事前没有无名钧叟的知会,看他那神态,甚为慎重,恐于事有碍,不敢妄发。 正自踌躇不定间,见那怪蛇倏地将头向后微缩,再往前一仲,大口一张,便有数道灰黄色的毒气,比箭还疾,喷将出来。 无名钧叟早有准备,见怪蛇一张口,他又目开之间,就见从鼻孔中射出两道白气,一下子就裹住了怪蛇那灰头毒气,似一团云烟般,往回飞滚而来,只听一阵丝丝之声,全都收入葫芦之内。 说时迟,那时快,怪蛇见内丹已失,更是万分急怒,一声惨叫,连身窜起。 此刻,无名钧叟已将葫芦盖好,大喝一声:“孽畜,劫数已至,还不授首!” 喝声中,顺手抛出一柄利剑,跟着运足真气,以气御剑,那怪蛇也只是刚窜起,就见一道光华绕着蛇身,就那么一绕,一下斩为两断。 那怪蛇被斩,下半截蛇身搭落洞口,上半截蛇身仍和末死一般,张口吐信,“呱呱”怪叫,仍朝无名钧叟冲去。 无名钧叟以气御剑,真也灵速,先将怪蛇斩成两断之后,剑光早又回过头来,朝着怪蛇头上,又是一绕,先将蛇身直劈两半,然后一阵乱咬,只见光华闪闪,转眼成了碎断。 怪蛇伏诛,洞口群蛇立时一阵大乱,纷纷作势,向前逃窜。无名钧叟又从怀中摸出不知什么东西,扬手打了出去,那数十条狠毒粗大的毒蛇,立刻被钉在地上,偌大的一个洞口,竟被死蛇的残身,堵是满满地,奇腥之昧,刺鼻欲呕。 到这时,诸葛风才现身出来。 无名钧叟笑道: “老弟,你受惊了,此时洞中还有余蛇,连这洞外的死蛇腥毒,俱要除尽以后,此间便是乐土了,婴儿性野,被我点了穴道,先时只是以他为饵,此时已无用处,你可接抱过去,使他母子先行相见,等我把这里清理完了,再说详情吧!” 诸葛风闻言,伸手接过怪儿,方要称谢,无名钧叟己回洞中,仍然以气役剑,飞进洞中,只听洞中群蛇,惨叫之声乱成一片。 约有顿饭光景,骚声方息。 诸葛抱着婴儿,回到房中,此时,芳姑业已醒,见老父抱着婴儿,忙道: “爹,你怎的不怕污秽,进房来干什么嘛!” 诸葛风正向芳姑略说前事,忽听无名钧叟叫唤,连忙将孩儿交给芳姑,跑了出去。 芳姑接着婴儿一看,虽然生相奇丑,那一双眸于却是光芒炯炯,灵活非常,试一摸他周身肌肉,竟是比铁还硬。 刚生婴儿,竟知恋母,一入母怀,便咧着怪嘴直笑,因手足被无名钧叟点了穴道,不能动转,只将一颗头,往其母怀中直钻,口里咿呀不绝,不似适才在隔室那样怪物难听。 素来母子天性,芳姑想到此子虽是怪种,到底也是自己骨血,一边想着,一边抚视,渐渐的转憎为喜,动了母子天性,慈爱起来, 情不自禁的将婴儿卧在自己腕上,照顾逗乐,不禁越来越爱,后来见婴儿老是仰面注视自己,一颗头直住胸前连钻,一时一情不自禁,便解开了怀,喂婴儿就食。 产妇初生婴儿才只几个时辰,那有多少乳汁,乳头才被婴儿咬住,便觉吸吮之力甚大,浑身麻痒,禁受不住,欲待不与,婴儿又求乳甚急,只得强忍着,由他吸吮。 不多一会,诸葛风来抱走,无名钧叟看出有异,问知前情,叹道: “唉!天命难违。” 诸葛风惊问其故,无名钧叟道: “令媛全身精血,五分之三耗于怪物,五分之二耗于婴儿,只有五分之一苟延残喘,如果没有这一来,常服灵药,未始不可多活一二十年,如今骨髓俱枯,元阴已竭,纵然有灵丹妙药,也不过是三两年间的事罢了!” 诸葛风闻言,自是悲苦。 无名钧叟劝道:“命由前定,哭也无用,我这次事事谨慎,一切均早有防固,却未料到产妇会给婴儿乳吃。且莫愁苦,好在还有些时日辱命,也许能死中求活也说不定。眼前得先化去这孩子的恶根野性。” 说罢,将婴儿穴道才一解,那婴儿便从诸葛风手中纵起丈余高下,伸出两条比铁还硬的小手,对准无名钧叟抓了过去。 无名钧叟命诸葛风速去,将应用果子取来,就一面闪躲,一面等食物取到,无名钧叟先取了一枚果子,咬了两口抛掉,等婴儿拾起学样,又给他劈面抢来吃了,又将别的食物果子拿在手中不给。 婴儿已是饿急,不由怒发如雷,两条细长手臂,像雨点一般,朝无名钧叟头脸上抓去。 婴儿虽有异禀,遇上这位武林异人,怎能沾得上,只急得他怪哼连连,无名钧叟也不理他,等他跳叫欲乏,又用食物上前逗。 过了两个时辰,婴儿还未停止,渐渐目露凶光,野性大发,口中涎沫乱喷,风次伸出手爪做出攫夺之势,与怪物在日,生裂兽脑的神气,一般无二。 无名钧叟知是时候了,便不住抽空去扯他身纵起黄毛,婴儿又疼又恼,欲罢不能,不由急怒攻心,连伸两脚,口张处,喷出一团半寸方圆的红块,立时上蹬一,怪四平八稳的,由近至顶处跌将下来。业已昏死过去。 无名钧叟忙从怀中,取出一把锋利小刀,匆匆将婴儿后脑削开,从脑门附近,割下一块比铁还硬的三角骨头,放入一个玉匣之内,然后取了一粒丹药捏碎洒在创口,从革囊中,又取出预先准备好的鹿皮,与收口灵谊,将创口贴好。 他动作很快,等一切整治停当,婴儿已然回醒,睁着两只怪眼,不住东张西望,口边带着一丝微笑。虽然仍旧丑怪,但已露出幼生儿的天真,迥不似先前那般凶悍猛恶之态了。 无名钧叟给他一些果子食物,婴儿笑嘻嘻接来便啃,人小食量却大,又加生来就长着上下四颗门牙,不消一会,便吃了好些。越发欢喜,赖在无名钧叟胸前,只管牙牙学语,甚是依恋。 无名钧叟便命诸葛抱了进去,吩咐产妇不可再给乳吃,饿了只可给他饭食果类,因为产妇见了这种怪胎,精备元气已然损耗太多,小婴儿生具异禀,再给乳吃,精血要被他吸尽,纵使神佛,也无能为力了。 诸葛风称谢领命,抱了婴儿进去,依言嘱咐,将婴儿交苗女抱持。 无名钧叟方道: “我现在给你留下十粒丹药,至少可保五年寿命。除非能聚得千年灵芝,否则终难永年。” 诸葛风闻言,含泪称谢。 无名钧叟在沙洲上住了三日,方作别而去。 岁月如白驹过隙,转眼一年已过,诸葛风见女儿表面上似已复原,细按脉象,真元仍是亏损到了极处。 他心中知道爱女绝难长寿,异常愁苦,还算婴儿灵敏,自生下地来,身健力大,不需乳食,已经无名钧叟切除其他脑中恶骨,是以除性情古怪之外,天性憨厚,一点点的年纪,便知孝顺,还可略娱心情。 诸葛风给婴儿取了个名字,叫做诸葛异。 光阴易过,转眼便是五年光景,婴儿长大已有八九岁小孩般高,只是骨瘦如柴,但生具异禀,不仅纵高跳远,捷越猿猴,而且身子比燕还轻,竟能飞行林梢,枝梢不动。 尤其是那一双怪眼,炯炯放光,就是在黑夜之间,也能辨晰毫芒,一双长臂利爪,更能穿木裂石,真是个力大无穷,世所罕觅。 诸葛风父女,见他这般异相,也不嫌他丑陋,反倒更加疼爱。 这天,诸葛风突然觉出女儿颜色不对,仔细一看,肉皮里已无血色,甚是难看,一按脉象,才知时间已到,忙即就家中现有食物,与女儿饯别,饮没两杯,芳姑已觉头晕身慵,沉沉欲睡,忙和诸葛风说了。 诸葛风一按脉象,知是时候,使命芳姑盘膝坐好,瞑目入定。 过没多久,芳姑鼻间,忽然垂下两根玉筋,气息已断,只是全身温暖,神色如生。 还好,他们早就准备了两口现成的大缸,已放置院中,掘成的深坑之内。于是祖孙二人就将芳姑遗体放入缸内,将另一口大缸,合在上面,将四围浮土陆续埋拢。 诸葛异埋了娘亲之后,那还忍得住,“哇”的一声,没有哭出,人已晕倒在地,慌得诸葛风连忙将他抱入房中,一按脉象,不禁大吃一惊,连忙捏人中,按肚腹,推拿了一阵,才得缓缓醒了过来。 眼方睁开,大叫一声:“娘啊……”便号陶大哭起来,强挣着要往院中纵去,诸葛风含泪按住他道: “好孙儿,不可如此,人死不能复生,你就不管爷爷么?先听我的话,好好睡倒,不许妄动,等我弄药给你治了。” 谱葛异闻言,方不敢挣扎,呜咽着道: “孙儿没有什么病,爷爷莫急,容孙儿往院中再看我娘一眼……” 说时,还想起身,但猛的一阵头昏眼花,两眼直冒金星,又复晕倒榻上。 他这一病,就是大半年,始行痊愈,且把身上黄毛都脱了一大半,又养息了一个月,方行复原。 诸葛异病好之后,见乃母坟头无甚蔽阴,便在坟头四周种植许多四季不凋的长春树。 这种长春树,生自苗疆深山之中,树身最易长成,不消半年多,更已碧乾亭亭,状如伞,叶大如掌,甚是鲜肥可爱。 不过,这种树也有一椿坏处,因为此种树只生长在高崖石隙之中,半年移植,易生白蚁,但是诸葛祖孙不知就里,及至移植之后,第一年还好,第二年春天,便发现了白蚁。 这种恶虫,并无眼睛,身轻透明,生就一张尖锐的嘴,看似脓包,却是厉害非常,无论多坚硬的东西,只被它一钻便透,而孽生极速,无法扑减。 有了这种东西,不但沙洲那片竹屋要成灰尽,就是地底两口大缸,日久也难免被它钻透,那样一来,就会伤及芳姑的尸骨,这一来,怎不把诸葛风祖孙吓倒,忙想方法除减。 谁知,那东西越来越多,任你早晚不停手,看看将完,一会大批涌到,急得诸葛异悲泣不止,最后竟睡在坟上,仰天号泣誓以身殉。 渚葛风即痛爱女,又怜外孙,正打算往桐凤岭无名钧叟那里求救,也是诸葛异正在伏坟痛哭之际,忽听树上鸟,正在绕树飞翔,啄木之声,密如串珠撒豆一般,毫不休歇。 转眼天明,往树上一看,那鸟俱都生得雪也似的白羽毛,与鹰差不多,红眼碧睛,铁爪钢啄,神骏非凡。 所啄之物,正是树上白蚁,加上鉴别之力极强,往往一块好地皮,吃它钢爪落地,便撮起一块泥土,底下必是白蚁所往下钻巢穴,内中成千上万的蚁,蚁穴一现,只见鸟啄乱落如雨,顷刻吃个干净。 原民间这白鸟,苗人叫它白燕,乃是白蚁的克星,专以白蚁蠢虫为食,群集而居,许多恶鸟见了,都得远避。 那些初生不久的白蚁,那禁得起它们的一阵啄食,一天过去,就已荡然无存了。 当白鸟出现时,诸葛风已闻风出现,原来看出掀起的蚁穴,差不多都有二三尺深浅,知道恶虫初生,入土未久,于尸无害,这才放宽了心。 诸葛异更是喜出望外,把那些白鸟爱如性命,感同恩人,惟恐它们食完白蚁飞走,仓卒间,便把家中所藏许多能吃的东西,全搬了出来,那鸟一食,便可作日后的准备。 谁知那鸟怕人奇特,诸葛异搬出许多东西,连看也不看一眼,只管绕树飞翔,却不领主人的盛情。 最后,诸葛异一时情意,无物可取,连盐也抓了两把回杂,这回居然有了奇效,还未撒在地上,那鸟又于手间啄来,喜得诸葛异慌不迭将盐一撒,回身便跑,将家中存盐,略留少许,余者全都搬了出来。 群鸟吃盐吃得高兴,竟引颈交呜起来,声音清脆,如同金玉交响,甚是悦耳。 由此,这一群十余只白燕,从此留在沙洲之上,再不飞走,三两年后,便成了一大群。 诸葛异的武功,在诸葛风的教道下,日益猛进,他除了侍奉祖父,闲中无事,就以调鸟为乐。 那此异鸟,本来灵慧非常,一教便会,后来竟和诸葛异形影不离,在家还好每一过湖出境,鸟群便飞起立中,相随同往。诸葛风说完了白鸟银燕的来处,使得在场的人无不惊异嗟叹,诸葛异想起了母亲,更是热泪盈眶。 这时,时已入夜,明白湖波澄洁空灵,益以银羽盘空呜翔集,点缀得景物更是幽丽。 就在这时,忽见两溜火光,分明妖虫,后面乃是以气御剑的正派人士,麻姑讶异道:“怪了,妖妇刘师婆徒子全都伏诛,难道还有余孽前来寻仇?” 话音未了,方自戒备,晃眼之间,那两溜蛊火剑光,业已首尾相衔飞湖来,九天罗刹娇喝一声:“什么人?” 喝声中,也御剑而起,双方才一接触旋即缓了势子,一同飞落。 同时,一声哀鸣,蛊火也自越湖飞来,落在众人面前。 原来是玉花,榴花姊妹,业已吓晕过去,身后各现一条蛊影,火光才只敛去,九天罗刹也与来人相见叙谈,来人乃是梅花居土。即来梅花远从雪山来此探望无名钧叟,正碰上妖妇教下八恶来找无名钧叟的麻烦,幸好浮尘上人每他早到一步,正好八恶来犯,以浮尘上人的武功,八恶又怎是敌手,但他,正抵挡恶蛊,正当紧张关头,来了梅花居士。 八恶为首的那人,生得大头粗颈,身材矮胖,面赤如火,红发突睛,全身半裸,头插鸟羽,腰围豹皮,声如狼嗥,貌相狰狞。 另外六个人四高四矮,俱都奇形怪状一般装束,身背竹娄,手持火焰长叉,看去凶恶非常。 他们一到便厉声怪啸,齐喝道: “无名钧叟,快些上前来受死!” 原来,龙驹子第八恶,自恃精通妖法,虽是同门,各不相上下,又嫌妖女柔善不能称心,久就想乘极比拼,只为妖女规令素严,未得其便。 这天,刘师婆在湖心洲遇到劲敌,不能分身,天蛊童子又未在饥,无人督查,以为无名钧叟已被恶蛊困住,迟早成擒。竟欲乘此时机往附近山谷避处,私自分个高下,定出为首之人,以便将来乘隙合力暗杀妖妇刘师婆母子,夺位继为教长,另创矩条为所欲为。 商议定后,只留下一人功力少弱的同党主持蛊阵,七人全往无名钧叟居处奔来。 他们一到就遇上了浮尘上人,斗了些时,冰龙驹子少强一些,谁也不曾大败。 不过他们没想到无名钧叟对于恶蛊,早有防备,斗了一阵之后,龙驹子见他们所的养的蛊巳伤不少,恐伤亡太多,事后妖妇查问起来,可就无法交代,于是,便将众人喝住暂时回去,办完正事再说。 他们离开侗风岭,回头一看,不禁大吃一惊,原来发现他们所布的蛊阵,竟然烟消云散,恶蛊和妖徒—起都不见了,想到妖妇如知此事,自己岂有命在。 不禁又惊又怒,也着急,便又折转回去,他们人还未到,便把各自恶蛊妖烟,尽量施展出来,恨不得把敌人咬死,方称心意。 哪知,就在这时,来了梅花居士,他和浮尘上人及无名钧叟,可是结盟的兄弟,在江湖上人称风尘三侠,而且梅花居士带有仅克恶蛊的“金蛛”,还有一件旷世奇珍“冰魄玉蟾,”,他一见妖人去而复返,由浮尘上人先断妖人退路,他欲放出金蛛去除恶蛊。 众妖人正在全面指挥恶蛊,四外恶蛊齐声怒吼,刚卷上去,猛然瞥见银光中飞出一个大金蛛,才一露面,蛛腹上呼飞出万千缕银丝,比电还急,四下飞射,昂眼布放天空。 众妖人见状大惊,知道凶多吉少,忙欲收蛊逃退时,无奈双方来势教是快速异常,一进脱身不得。 众妖人急于复仇,所有恶蛊都放了出来,似一窝蜂般前扑,凶横已极,只顾向前,未留退步。 那金蛛先前吃了许多恶蛊,元气格外强盛,骤出不意,一下喷出蛛丝,等众妖人看出不好,已来不及了,蛛丝已将蛊群一齐罩住。 龙驹子在八恶之中,最为凶狡,见状知难挽回,正化妖光欲遁。 梅花居士早见及此,因知对方妖气毒至,恐受伤害,探掌抓了几粒梅花旋光镖,打了出去,一面命金蛛,任其加速食恶蛊。 梅花居士的梅花旋光镖,在江湖上为一绝,每支镖都是梅花形,有五个花瓣,打出去之后,花心立刻爆炸,令人防不胜防。 龙驹子未及转身,梅花旋光镖已自打到,他方用手中长叉一架,“当”的一声,花瓣飞散,花心的五根花蕊,他成一缕,打上他的心窝,“噗噗”连声中,忽听他惨叫了一声,仰倒地上,已是血肉模糊了。 在这同时,无名钧叟和他的徒弟,也扑上来助战,转眼间,又有两名妖人被杀,余下四个妖人见状不好,转身飞逃。不料被浮尘上人截住了,梅花居士和无名钧叟师也自追到,两面夹攻,掌剑齐施,晃眼也一齐伏诛。 所有的恶蛊,被金蛛风卷残云吞食净尽,梅花居士方收了金蛛,然后才和无名钧叟见礼。 无名钧叟回头向浮尘上人笑道: “你们二人来的正好,造下这一番无量功德,如今八恶已截,妖妇母子现在正进攻湖心洲,花筱云正在力敌,浮尘上人还不快去救她。” 于是浮坐上人向梅花居士借了金蛛,梅花居士又传了他的用法,方匆匆而去。 无名钧叟又向梅花居士道: “梅花兄弟,湖心洲有浮尘一人已足,妖妇巢穴离此不远,洞中养了不少铁翘蜈蚣,此蛊恶毒仅次天蚕,未成蛊时人被咬上,已难活命,一经成蛊,更是难制。另外妖妇洞中还藏有未成气候之蛊,一并除去,并将妖书取出毁掉。” 莓花居士闻言,知此行功德不小,笑道: “大哥的吩咐,小弟当然遵命!” 于是二人就向妖洞奔去。 哪知,妖洞之中,还有两个看守神灯的妖童,甚是机警,先见法台上那千百神灯突然消灭了好些,方自惊疑,隔不多寸,突然神灯全灭,就知不好。 这两人妖童年纪不大,但却精逃遁之法,妖妇法令素严,虽不敢擅自离开,人早留神,暗中戒备。 无名钧叟如在浮尘上人走后即来,此时妖妇未死,神灯未灭,本可将二妖童擒住,偏因老弟兄多年不见,寒暄了一阵,致失良机,等到他们起身,妖妇已然伏诛,妖童已有了戒心。 无名钧叟和梅花居士攻洞时,二妖童已发动了埋伏抗拒,及至二人攻入神坛,二妖童知无幸免,出其不意,各带了本身恶蛊,从秘道逃了出去。 无名钧叟因除洞中恶蛊不能分身,便由梅花居士独自追逐。 二妖童见对方飞行疾速,恐被追上,连忙施展“化形诱敌”之法将身隐去,梅花居士还真不知道二妖童有如此能耐。 不知不觉,追到湖心洲左近,恰值玉花,梅花二人,见二的身法和二妖童一般无二,正身已为蛊火所掩,他误认为是妖童,就力追不舍。 意算离湖心洲不远。幸而九天罗刹救得早,才得保全,否则,一定无幸了。 众人说时,玉花姐妹也相继醒转,气喘吁吁的说了经过,说着说着,就痛哭起来,玉花人本娇好,哀鸣婉转分外动人,九天罗刹道: “事情已过,还哭什么,起来吧!” 淮彬和幻依,晓云三人过来拜见了梅花居士,诸葛风便在湖边置酒款客,梅花居士便向诸葛风道: “你们的事,无名大兄已和我说过,等此事了之后,可令诸葛异去桐风岭等我,这个徒弟我收了。” 诸葛异闻言,喜出望外,拜谢而起。 淮彬忙道: “师叔,你从大雪山来,可知玄冰叟那些妖邪,有什么动静?” 梅花居士道: “他们现在全入了古尸教,所说全都去了贺兰天柱峰。” 淮彬又道: “师叔可听说他们的掠人的事?” 梅花居士道: “他们是掠走了好多人,而且都是惊名的人吧,用以要挟武林中人,尊他为天下至尊,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淮彬就将三侠庄萧氏三侠父子及张敬被掠的事说了一遍,梅花居士听了怒声道: “这些妖孽越闹越不像话了,你们先去,我随后就会赶来。” 大家已谈了一阵,问题总不离古尸教。 原来这个教下妖徒甚多,颇有些能手,危祸人间,无恶不作。 古尸教下妖徒,奇形怪状,装束虽不一样,每人各佩有二个寸许大小的三角牌形的东西。 佩戴之处各不相同,有的悬在胸身,有的嵌在束发铜箍之上,也有的暗悬胸衣之内和肘腋下,或道冠上。 看似佩物,实则是他教下分别等次的相记。 这三论小牌,以本制为上,那木也非常木,乃古棺木之挖空而成,余者金银铜玉为质不一,以次递降,以玉为次最。 武功高的,都将那三论牌带在明显之处,一望而知,极易辨认,妖徒们把那三角牌珍如性命。 梅花居士虽然说的是古尸教,心中想的却是那两个妖童。 因为他总觉二童年纪不大竟如此灵警机智,貌相又极凶狡,唯恐留有后患,急于要和无名钧叟商量,并助他办理善后之事。 于是略用一点酒菜,便即辞去。 淮彬和幻依姐妹,麻姑等四人,是救人如救火,也告辞而去,直奔贺兰山而来。 几天之后,他们到了贺兰山。 贺兰山在宁夏境内,又名阿拉兰山,据说,山有的巨大青白如骏马,北人呼骏马贺兰山,故名。 贺兰山方圆数十里,不知天按峰在什么地方,唯一的办法,就是往最高处奔去,好在几人武功具有根基,擎登泞不甚难,约有大半个时辰,他们上到上半,转头看去,但见那山远看峰峦错落,并排成列,实则上面角尖林立,自腹以下,离地数百丈,壁立如斩,环山脚具是好几里宽的汁泥沼泽。 毒温上聚蒸为繁霞,彩光映日及至越过山脊,又越过二片极高的峰顶,突的眼前一亮,麻姑笑: ’ “这里大概就是天柱峰了吧?” 淮彬笑道: “也许吧!” 说话间,取出干粮吃了,晓云突觉内急,拉着幻依走向一处辟静小谷中方便。 那知,她们这一走,竟然失去了踪影,淮彬和麻姑二人找遍了带个山峰,也没个影儿,夜幕已笼罩了大地。 一夜很快过去,第二天一太早,淮彬就出洞来找寻,无奈仍然没个影子,他和麻姑商量之下,就顺着晓云,幻依二人去的方向,找了下去,不知不觉间,进入一峡谷,入谷之后方觉闷,突见沿途树上,凌花耀辉,就像玉树琼花,灿烂夺目,好看已极。 麻姑打量了一阵,忙道: “师兄,恐怕天气要变。” 淮彬情急之下,怒声道: “变吧,就是下刀子我也得找下去。” 二人边直边看,四外探寻之下,突然发现在欲头尽处,丛莽藤蔓之中,发现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洞。 洞里面有四五点星光闪动,猜知必是妖火,有妖火必有妖人无疑,二人急于探查二女下落,便毫不考虑的入内搜寻。 他们进入洞中一看,见这洞广阔宏深,一片黑沉沉的,伸手不见五指,刚才所见那四五点星光,仍在洞内,一闪一闪,看来相隔甚近。 淮彬和麻姑二人益发不敢大意,一为好奇,一为关心二女下落,仗着练就一身武功,胆子更大,一同进去,料也无妨。 正走之间,突见迎面站着一个二丈多高的石头,略具人形,淮彬也未在意,止待前走,突听麻姑大叫道:“师兄,你看那石头会动呢!” 淮彬停住身形,定眼看去,见那石人顶头,正有两团淡淡的碧光,两条臂膀正渐渐往上抬起,心想: “适才明明见是一块略似人形的山石,只上下有些长短石纹,怎么顷刻之间,变了形相?” 心念动处,不禁大惊,翻手抽出莲剑,同时先一掌拍了出去。 那怪物虽大,动作却是迟缓,眼看掌到,想是感觉不对,两臂立刻往里一合,身下竟往石土中落了下去。 轰然一声大震,转瞬即灭。 那石头落下寸,身子笔直,两手微拱,其形状甚似石陵墓前的翁仲,只是比寻常的要大。 看他行动,十分迟缓,但在入地时,却是非常疾速,再加上淮彬一发急,一掌拍向了石人头部,虽然他急闪快躲,掌见过处,也将他头长的毛发,削落不少。 淮彬走近过去一看,见那些正发,竟是刻成的石发,有头绳般粗细,业被掌力震为碎断了。 心中不禁一动,忙向麻姑道: “我看这个大洞,颇似千年前的古墓,刚才所见石人,定是翁仲之类,如我所料不差,此行必有凶险。” 麻姑道: “那可不见得,曾闻石人殉葬之物甚多,也许会有什么宝物也说不定。” 淮彬笑道: “年深日久,洞外石人尚幻为人妖,洞即这等幽深,里面就是没有人妖,也难免藏有山精野魅之类,我意欲深入一探,你可在暗中相助。” 他说定提足一口真气,纵身向洞中飞去,麻姑隐身在后跟随。 淮彬一身轻身功夫,在武林中已是顶尖高手奔行起来,何异闪电。 虽然沿途还要逐处留神观看,这一路竟达三四十里,迅即飞到。 这一路之上,竟是绝无阻拦,先前所见那四五点星光,已然隐没不见,不但未遇见一个妖徒精怪,而且也未听出一点声音。 正走之间,突见一排木棚阻拦。 看那木棚,皆是整根合树木排成,由左到右,挨的极为严密,不见一丝空隙,奇怪之处,就是根根浮植,立在地上,即未打孔,也没个系绊,论说这样的木棚,既然浮植在地上,岂不一摸便倒。 那知,他试着用力一推,却休想推的动,以他的功力,这一推,少说也有千斤之力,竟然没有推动浮植地面的木栅。 他心中暗道: “据书上说,上古时代,都用石瓦之类,作殡宫装饰,这木栅,必是后人所为无疑。但不知植此何意?” 他心中虽在怀疑,但是并没因此而停下,二次将身纵起,越过栅去,不过,他在越过时,感觉到有一般极大阻力,幸好,他已有警觉。在纵身之前,先远起玄天罡气护身,是以并未被阻。 过了木栅,前行有数丈远近,迎面又是一座石碑挡路,那石碑高约丈许,隐隐似有朱文字迹,近前二看,上面只有四个大宇,写的是: “再进者死!” 那字,体作八分,朱色鲜艳,甚是急劲,也无款识年月,心方一惊,突然一阵阴风自碑后吹来。 风中微闻咀嚼之声,猜是妖物到来,忙抬头定睛一看,竟是一支怪鸟出现眼前。 就见那怪鸟生的兽头如龙,双论搓丫,大如根干。 鸟身阔翼,也不知有多少丈宽长,目大如斗,乌光闪闪,张着血盆大口,已快要飞到头上,等要下扑。 淮彬不敢大意,身形一闪,先避过去,舞起莲剑护住全身,以防万一,翻身拍出一掌,大喝一声道:“大胆妖物,敢伤人么?”一股强劲的掌风,激撞而出。 本来在淮彬斜纵之时,那怪鸟本有后退之状,掌风还没有临近,便自在黑暗中隐去。 淮彬见那怪鸟伎俩不过如此,顿时就放了心,继续追究赶去。 越过石碑,又走有二三丈远近,妖物全身倏隐,忽又发现面前又出现一座石碑,比先前那石碑,要高大得多。 近前一看,碑上满是形如蝌蚪的物像,似篆非篆,大小不同的字迹,淮彬也曾读过不少书,这碑上的字,竟一个也不认识。 他顺着碑文往顶上一看,不禁“噫”的一声。 原来这一座碑,高峻几达十六七丈,宽若五丈,厚有丈许,是一整那个山石造成,碑顶雕刻着一个东西,非禽非兽,盘踞上面,双翼虬睛,形状狞恶,神情如活。 才知先前那怪物,竟是碑上雕石成精,估量这碑方是原玄,看那字,必在三代以上,只可惜自己一字不识,查不出它的年代来历。 洞是古人墓穴,先见那碑,注明再进必死,想必是指碑上怪物而言,否则还不定是什么花样呢? 因是古代遗迹,那怪物既然知难而退,便也不愿毁损,仍是向洞中前行。 再深入约半里,忽见六七颗明星,都有碗大,流光荧荧,幻为异彩,在前面不远暗影中出现,只一转,便又渐渐隐去。 淮彬以为是古代星宝放光,一时起了贪念,就忘了二女的安危,匆促中未及寻思,一提真气,径往前驰去。 他奔行何等迅速,眼看扑近,星光倏隐,蓦听暗中“嗤”的一声冷笑,仿佛就在身边不远,接着一阵寒风吹过,身后轰隆之声大作。 在这种情形之下,任他李淮彬如何胆大,因为洞中幽暗,处处可怖,也未免吓了一跳。 忙往后看,仍是不见一物,暗忖:“这个洞黑暗得这般奇怪,凭自己的目力,黑暗中本能见物,怎么会一到洞中,便觉昏茫无睹,就算目力至不济,那玉莲神剑乃是仙家异宝,用来照路,十丈以内,无不烛照光明,为何在剑光照映下,丈许以外,便看不见,莫非那碑上警语,果有其事?” 就在他惊疑间,巨震忽止,却忽闻异香,跟着眼前倏地一亮,光照处已能见物,只是微带绿色。光并不强,方待要查看光从何来…… 突见来路上,又出现了一道门户,甚是高大,只是紧闭着。 匆促中,还以为自己以后为前了呢,转身时错了方向,及至仔细的侧面一看,不但两边墙壁,窄了拢来,没有初进寸那样的宽大,并且洞顶也矮了许多。 淮彬忖思一阵,继续前行,那道门忽然的开了,他又吓了一跳,定了定神,往里面看去。 就见,那是一间颇为宽大的石室,正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石榻,榻上卧着一具长大死尸。 那尸体衣饰奇古,与传闻古人衣冠不类,左手待弓,右手拿着一件似矛非矛的石头兵器,头里脚外,仰面而卧,两旁立着和卧着许多尸体,各捧着石器和器械,约有百数十个,身佬俱比正常人大出一倍以上,神态如生。 石榻两旁,各有一个数丈方圆,形式古拙的石灯,里面装着半釜黑油,备有三个灯头,光焰荧荧,时幻异彩,灯柱大如人臂,不知何物所制。 细查形势三面是墙,来路石门已闭,分明自己陷入古墓殡宫之中。进来时,因为洞中奇黑,不觉深入,这一惊,真是吃惊不小。 见那尸体,虽神态如生,并不动转,急于逃出,那敢再行逗留,正等回身,破门而出,猛觉榻上尸体,似在眉竖目转,手足乱动。 忽又一阵寒风,挟着香气,从油釜中卷起。 就在这时,只听门外,又是“嗤嗤”两声冷笑,榻前那些尸体,全体活了转来,备待弓箭器械一拥而上。 淮彬不由慌了手脚,忙挥舞起手中莲剑,护身迎敌,且战且退。 那些活死尸,只是力猛械沉,淮彬莲剑扫上去,他们所持兵器,全被折断,全都无法近身。 可是,那座石门却是坚厚异常,任是淮彬施展玄天罡气,和莲剑“金轮普凌”绝招,只使石屑纷飞,块烁爆落,却攻他不破。 那些活尸,更不放松,追杀不舍。 淮彬仍以为那榻上尸灵,是古代有名圣哲帝皇之遗体,那百余活尸,必是当时随殉之臣,自己无意扰及先哲帝王之陵寝墓宫,已觉负有罪惩,怎取再妄加伤害? 于是他一面留神闪避,只抵抗对方他器械,不使近身,所以拼战起来,更觉吃力费事。 可是那些活尸,好似看出他的心意,一味向前硬冲,毫不畏惧。 这么一来,支持冲击了一阵,淮彬身怀绝学,虽不怕受伤,可是,照此下去,要想敌人不受伤害,却不能够,不禁情急,大喝一声道:“在下误人先人佳城,事出无心,并非有意侵侮,既不肯开放幽宫,由我自己冲出去也罢,何事得罪,如此苦苦相逼,我已多次相让,再若倚众欺凌,说不得便要无礼了。” 说话间,忽听中间那石榻上有了声息,百忙中回头看去,就见那具长大的尸体,竟已缓缓坐起,同时门外“嗤嗤”这声,更是响个不绝。 那百余尸活,见榻中主尸坐起,立即停攻,恭恭敬敬的排班躬身上前参拜。 淮彬这时方得看清那主尸,头如笆斗,双目长有半尺,合成一条细缝,微露瞳光,似睁似闭,再抿着那一张七八寸长,突出的阔口,上下唇须髯浓密,又粗又劲,仿佛刺猬一般,越显得相貌凶恶,威猛异常。 淮彬见状,心中虽惊,可是心有主见,认定那是位古圣先哲与带王,而此处是他的陵墓无疑,不可能会是妖孽,乍见群尸停手参拜,还以为那主尸受了自己无心误闯所到,那知厉害轻重,反倒放下了戒备,竟躬身下拜,祝告道:“后代无知,误人圣城,多蒙止住待后,不加罪刑,大德宽仁,万分感激,只是圣灵居此,当在数千年以前,稽之古史,未闻记载,盛德至功,欲悉无从,外面虽有碑文,奈古尸奥秘,难明高深……” 他还要往下说时,忽听身旁传来麻姑的声音,警告道:“师兄留神,妖尸要下毒手了!” 话音方落,接着一点寒风,从迎出头上飞过,再听“呛”的一声,左壁侧上,火星飞扬,一支五尺长的箭杆,已没入石中,不禁大惊, 猛然抬头一看,主尸仍坐栅上,左手持着一张大弓,右手拿起第二支箭,已搭在弓上,他那双大眼,业已睁开,瞪着酒杯大小的蓝眼,正怒视着自己,张弓要射的神气。 淮彬见状,知道不好,连忙挥舞起手中莲剑护身,方待纵避时,忽又听麻姑在黑暗中,道:“这些尸体,哪是什么古代好人,都是一伙妖孽,经常为非作恶,快些斩杀他们救人要紧。” 淮彬一听之下,仍是半信半疑,想到自己进来多时,麻姑本是同行,何以这时方才现身……。 而且石门已闭,是否也被困此地,心中更是怀疑,虽然眼前这些古尸灵,未存有善意,到底是我犯人,非人犯我,再说这数千年陵墓,必有来历,自己何敢妄动,于是忙道: “师妹,不可妄动,你在什么地方?” 麻姑道:“我就在你身边暗影中。” 淮彬循声看去,见麻姑就在自己身侧不远,蹲在一座石灯之下,不仔细看,很难发现,他也忙于知道究竟,忙道: “你几时进来的?又怎么知道这些古尸灵都是一班妖孽呢?” 麻姑说出一番经过,淮彬才知端倪。 原来麻姑在进洞时,紧随在淮彬身后,后来淮彬命她暗中相助,她才运起离合身法,隐起身来,跟踪而行。 不料正行之间,忽听鸟爪抓地之声,由前侧面走过,就知道有人,孰不料,竟是一支鸟形怪物,当时等它过去,留神观看一个究竟。 忽又见前出黑暗中,人影摇摇,现出一团荧荧火光,朝着那怪鸟行处,悬空迎面而至。 晃眼相遇,一同走来,麻姑往旁一闪正碰在那一块石栅上,忙往碑后一躲,就听那鸟形怪物,竟然口吐人言道:“师弟,你怎么这般浪费,你可知这油乃是无价之宝么?随便就点了出来,前天若不是你淘气,将那几朵石灯花,指挥出来玩耍,还不致招来外患呢!看今天来的这小子,十分扎手,如非洞中藏有三千年黑熏之气,遮蔽他的目力,并把他引进陵穴封闭,说不定师父还要吃亏呢!” 另一人道:“凭师父的能耐,还怕一个愣小子!” 鸟形怪人道:“并不是怕不怕,我们居此多年,全无事故,倘若从此多事,岂不是你闹出来的么?” 另一人接口道:“师兄,你少说这些话,上个月不也是我用灯光,将一位姓苏的女子引进来么?虽然她会参天龙禅,奈何她不得,没有降服,到底提了她一支灵药,你和师父分服之后,不是夸我机警么?还有,今天又捉了两个妞儿,正好今晚夜间受用,怎么倒埋怨起我来了?” 鸟形怪人道: “你可记得,我们祖父逃到这里安身,再三叮嘱,百年之后方可出世,只不当人前说话,万万无事,否则不祸,这里不比内陵,你却说了这一大套话,要是外人混进来听去,不正是犯大忌么?” 另一人道:“你说我,那你不是也在说话么?那三个女子已被困住,那有外人庭此,怕些什么?” 鸟形怪人道: “你倒说得好,这里本是天柱峰,人迹罕至,怎么会有人上来!” 另一人道: “前闻人言,这里古尸非常厉害,就是以前在本山左近修道的人,全都被害,后来经白阳真人将他们制住,又在洞口立下誓碑,以防有人误人而已。” 鸟形怪人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“师父告诉我的,因为这洞中藏有三千年灵油,与天皇氏所炼的两柄金戈,大已启人觊觎,难免有各派中能手来前盗取,所以才设下了禁制,与灵木之阵,并和鸠后父子约定,不能越过那两层木栅。 可是,自从师父带我们进人以来,师父巴不得有人来犯,才称心意,那肯放过进来的人,但难幸免,十九都死在金戈之下,末后就很少有人来了。” 鸟形怪人道:“现在有外人人网,难保他没有余党,这些话,岂是随便说的。” 另一人道:“无事闲谈吗,瞧你大惊小怪的。” 鸟形怪人道: “就是无事闹谈,也得有个分寸,可是你不明事理,还不给我住嘴!” 另二人似己发怒,方说了一声:“不说就不说,还有都是你引起的。” 话音未落,便听远远传来一响极尖锐的哨声,鸟形怪人道:“师父在唤人呢!我们快去,就便看看神寝中被困的那小子就擒了没有?” 麻姑听了,得知淮彬被困,探头往前后一看,就见金光之下,隐隐似有一个毛人的影子,那怪物是个庞然大物,身子比那鸟形怪人,高出好几倍中,两支腿脚,又细又长,两下并在一处,正一同往前面的深处跑去。 麻姑因知淮彬被困,好生尤急,也不愿及厉害艰危,提足一口真气,跟着二妖急行前飞而去。 走出里许,忽往右侧一转,麻姑紧随其身,走没几步,似进入一层门户,忽见一片绿茫茫的毫光,目力所及,居然能以辨物。 定眼一看,屋甚宽大,四壁和中央屋顶,各悬着一根火炬,光焰都有碗大,荧荧欲流,也能见物。 只是黑氛若云,仿佛甚厚,围着光焰,数尺以内,尽是一圈赶着一圈的黑晕窝,恍如急旋飙转,无尽无休。 靠左侧有一高大石门,近门贴璧石榻上,坐着一个脸络腮胡子,生得又瘦又长,坐在那里,比立着的人,还要高一头。 他手里正抱着一个容态妖治的女人在说话。 麻姑所随妖人,到了室内光亮之处,才看清他们的身形,虽然口出人言,却并非为类。 那鸟形怪人,乃是一略具人形的怪鸟,身高约有两丈,猴丽鹰嘴,目闪碧光,滴溜乱转,秃尾无毛,两翼也多半像是人手,两只腿,白膝以下,粗才径寸,高达一丈三四,占了身长的一半多,看去坚硬如铁,爪和钢爪相似,厥状至怪。 另上个却是通体生着羽毛,眼圆鼻陷,凸嘴尖腮,身后长尾上翘,看去颇似猴子。 身量不高,却能蹑空御虚而行,手里的光,也是一根极小的火炬。 两怪刚一走到男女怪人面前,那红脸怪人道: “我此时有事,不能离开,适才经我估算,今日来的敌人不止一个,还有一个最大的同党,俱是我们的克星,不可大意,你们两个速往内寝,看敌人成擒已否?” 二怪闻言,转身待走,红脸怪人又道: “你们那二位师傅性情古怪,每次总要把人戏耍个够,方始下手,今日照旧行事,大是妙,如见敌人尚在抗拒,可发暗号请你师傅速退,你们也快些退出,将法坛上留香点走备用,再报我知。” “我已命你姊即往坛上行法,石门巳闭,不知开启之法,任是神兵利器,也须竟日之上,才能攻穿。” “你们知道,这里是唯一出口,虽有我在此防堵,但是那敌人功夫相当高深,到底还是无事的好。” “去时,可隐身甬壁之后,暗中探看行事,不可被敌人看破,以防他发觉,由此冲出。” 两妖领命,应了一声,便往门中奔去。 麻姑因时机紧迫,难得已知师兄下落,连忙跟踪而入。 进门乃是一座高大的甬壁,随定两妖沿壁前进,约行十多丈,一边时石壁忽断,现出外面的星光,见两妖业已止步多往外探头偷看,再听金石交击之声,会为繁音,忙绕将出去,便到了淮彬受困之所。 一眼看见淮彬正与许多长大妖人力战,不时往石门上冲去,情甚惶急,不由大惊,苦于无法近前。 忽见甬道内,似有一道光华,朝当中石榻上长大石上射去,一会,那古尸竟自渐渐坐起,先前动手妖人,都停了战。 就在淮彬躬身为榻上古尸默祝,榻上主尸竟将榻旁弓箭拿起,对准淮彬便射,麻姑这才发声提醒。 现在淮彬听说墓中尸灵,乃是恶魔余与妖人连结,同时便知二女下落。不由大怒,还有什么顾惜,大喝一声道: “大胆妖物,无知腐骨,竟敢如此猖镢,今日是你的劫运到了。” 喝声中,一顺手中莲剑,施展出“金轮普渡”绝招,莲瓣转动间,轻风激旋,立刻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啸,血雨飞洒间,一名妖人已然被卷碎了脑袋。 就在这时,忽然一阵怪风,主尸两边釜中的灯光,全都熄减。 淮彬一脚踢开妖尸,莲剑一招“春风化雨”,化为大大一圈白虹,罩向了石榻。 光华倒映处,榻上古尸也已不知去向。 先前那皮些旁立尸群,俱在黑暗中,扑着兵器,蜂拥上来。 淮彬一声长笑,施出了招“雨打残花遍地红”,左手拍出一掌。 剑光掌风所到之处,那些尸骸,通同所使兵器,粉粉伤亡断碎。 杀了一阵,虽觉步履奔腾之声,逐渐减少,可是那些残余尸妖,甚是顽强,任是遇上剑光,便即伤亡,仍是不会逃退,一味奋勇扑杀。 墓穴内奇黑,除却剑光照处,丈许方圆以外,简直不能辨物,也不知尸妖还剩多少。 后来渐觉敌势已稀,估量着还有六七个没有倒下,却是狡猾异常,不似先前那样鲁莽,追东西来,仗着黑暗,迫得淮彬,麻姑竟难得手,好不容易,才能伤着他一个。 淮彬猛一动念,心忖: “尸妖已减十九,剩下几个转车般,尽和自己逗弄,即不战,又不退,为首那尸妖,却已隐去,后面还有一个妖人和三个同党,两个为首的妖人,为何不见出面,莫非故使缓兵之计,另有玄虚不成。” “自己先时不愿冲出,原是想斩妖除害,观察目前形势,甚是可疑,又听麻姑偷听之言,为首妖尸必非易与,墓穴又如此奇黑,自己可莫要中了道儿,后悔莫及。尸妖即伤许多党羽,必不甘休何不将他引向洞外光亮之处,再行除去,以免被他们仗着地利,占了便宜。” 他想到这里,知道出路就在榻侧不远的壁行甬道,忙向麻姑打了一个暗号,悄悄收回莲剑,隐去光华。 因为路口处还有妖人,在彼伏伺,故意大骂道: “好个该死的尸妖,不将你们斩尽杀绝,绝不退出。” 骂声方了,倏地又亮出莲剑,假作追寻敌尸,人却摸向榻侧,借剑上光华,端详出路,突听外面又是风声极尖厉的冷笑。 淮彬原非胆怯,不知怎的,每次听那笑声,总觉有些肌毛起栗,料知是在嘲笑他说狂话,必然另有阴谋诡计,笑声即作,发动必速,心中一惊,更不怠慢。 剑光照处,影绰绰,果见壁间的墙,有一段凸出,再一拐便是通道出口。 他看准了方位,倏地一转身,首先飞将出去,居然通行无阻,转瞬就见光亮透进,便朝有光之处奔去。 刚一奔进先前麻姑所经妖人居室之内,便见迎面一座法台,台上站定一个红面妖人,正对着一座炉鼎下拜。 适才所见石榻上那古尸,和一个赤身披发的女子,俱都在侧,那油釜中的几朵星光,也移向台上,高悬在上,照得四壁通明。 妖人一见有人逃出,好似大出所料,又忙又惊,伸手便向炉内去抓。 说时迟,那时快,淮彬一见,准知要行法害人,挥手一掌,玄门罡气应手而出,跟着一顺手中莲剑,招走“直指南天”扑了过去,直取红脸妖人。 那红脸妖人骤不及防,手正伸向炉内,还没有抓起什么,淮彬的莲剑已到,绕身而过,寒光闪处,已将他斩为两段,尸横就地。 那赤身女子,见势不好,刚纵起身子想逃,被麻姑挥刀斩下了她的一颗脑袋来。 那看那古尸妖,不知什么时候已失去了踪啊,尸妖逃去,终成大患,心道: “先将法台毁了再说。” 淮彬和麻姑同样心思,剑刀齐施,先去毁那炉鼎。 那知,刀剑刚刚碰到炉上,忽听一片声响,从炉中飞起一大团浓烟,隐夹着奇腥之气,被无心戒刀的寒光一绕,立即飞散。 淮彬见炉鼎一毁,方待纵出,一眼看见台侧,挂着一件瓦器,药式奇古,淮彬不问青红皂白,挥手一掌劈去,轰然一声,那瓦器被劈为粉碎,晃见光亮,一闪即逝,所悬起的五根火炬,亮光顿灭,室内立即昏黄,仅能辨物。 毁完法台,突又一阵阴风,星光全隐,耳听右壁内,一声惨啸,回头一看,一支奇怪大鸟,破壁而出,疾如箭射,径往外面飞去。 淮彬一收莲剑,方待追击,猛又听壁内有声,晓云喊道: “彬哥哥……” 又听另外一女子的口音,高喊道: “是彬儿么?外在出路已断,妖人设有秘密埋伏,我等恐非其敌,非将他引出,不能得手,请随我由此出去吧!” 接着一条人影飞到,乃是一位白发黑衣的妇人,淮彬看时,乃是苦命鸳鸯苏月兰,她挟着幻依、晓云。 淮彬一见,连忙施礼道: “老前辈怎也在此?” 苏月兰道: “事在紧急,此非善地,不及细谈,快随我先出去要紧。” 话音方落,身已纵起,先往壁内纵去。 淮彬,麻姑二人,也跟着纵起身形,一同飞入,里面乃是一间极为险森黑暗的大地穴,苏月兰突道: “淮彬,看你的了,这里的石壁轻薄,容易穿透,试试看……” 淮彬闻言,颇起手中莲剑,正对石壁,运功之下,立时映起丈许多的一个光环,不时旋转,只听“叭吱”,“劈啪”和“砰砰”一片爆裂之声,响个不停。 银雪流辉中,壁石坠落,纷如飞雪。 晃眼工夫,已开通出十丈深广,真个是山崩地裂,无比神速,不多一阵工夫,半里多厚的山石,已然穿通。 就在各人刚一离开险境,隐隐闻得身后数声“啦啦”甚是刺耳。 淮彬等人回头一看,就见一名妖人手上拿着一张似人非人的怪脸,头前脚后,平飞追来,全身突起一团烟雾,怒目阔口,獠牙外露,雾影中也看不见他的影子,仿佛拿着一张大弓,举箭要射。 淮彬等人方待回身迎敌,晓云已拿出只剩一枚的七彩霹雳,回身打了出去,七道彩虹,穿进那烟雾之中,跟着轰然一声大震,又听“啊”的一声怪叫,又冒起一团黑烟,滚滚突突,比前更深出好几倍,簇拥着怪脸,往洞内退去,苏月兰叫道: “妖人已退,此时应速离险地,容后再除去妖人,别的就不用顾了。” 说着,随手向淮彬一招,双手抱起幻依,晓云,飞身而起,一同离开岩顶,直奔谷外。 奔行间,突闻墓中怪声大作,又尖又厉,在奔出欲外之后,苏月兰的面上,好似惊容乍现,因为她感觉到未将妖人引出追来,使她好生不解。 淮彬已看出她神色不对,方想动问,苏月兰已叹了一口气道: “不想这些古魅,如此厉害,难怪能如此凶恶了。我被困墓穴之中,业已多日,多亏淮彬机警神速,在他妖法将举未举,危机瞬息之际,出其不意,斩却妖人师徒,去了他的羽翼,才将老身救出,我本打算,将妖人引出,便不难合力将他除去,那知妖人竟如此的狡猾。” 淮彬道: “老前辈,这墓穴究竟是什么人的陵墓?” 苏月兰道: “这陵墓乃是古三苦之君无华氏父子之墓,三苗之民,具都蛮野尚力,父子二人具受国人敬畏,并不以他墓暴力苦。 那时天上当轩辕之世,蚩龙告反,驱上古猛偶黄牛位战,将贺兰山天柱峰撞折,残损了不少珍物。 后来蚩尤伏诛,方朔因与蚩尤好,曾与逆谋,也被轩辕抓去,辇地为牢,囚了他三年零五个月,经无华氏服罪泣求,始行放归。 方朔生性暴烈,认为奇耻大辱,越想越惭恨,扶病就道,未及国门,便自气死。 无华子因爱子身死,愤不欲生,每日悲泣怨悔,不到一年,也就死去。 新君继位,原是他的一个权臣,名叫北车,奸诡凶顽,借口感念先王设下毒计,就在这天柱断峰之下,无华谷内,为他父子建了一座绝大的墓穴。 所用人工,达十万有余,使国中武智之民,全都役于工事,无心旁及,他好做那安稳的君王。 兴工三日,先修成了墓穴,把前王所有亲近之臣,全都禁困在内,对人民却说是他等自愿从殉,工事达十七年之久,始将全墓修成。 这时业已全国骚然,最终仍死于暴民之手,只便宜了无华氏父子。 因葬处地脉绝佳,洞中甬道纵横,却被尸魔古寒看中了这地方,就占居了此地作为巢穴,专于好人为难,附近武林中人,遭他伤害,不计其数。 二十年前,中原九大门派联合了江湖中奇人异土,围攻这石墓。 最近,雪山老魅古大玄又和他勾结在一起,成立了古尸教,还有碧眼罗刹,三下里同恶相济,由此如虎生翼,恶焰烧遍了武林。” 淮彬道: “老前辈,你到这里为了什么?” 苏月兰笑道: “我来此为了采集一道灵药“千年灵芝”,那知,等我赶到时,那千年灵芝已被妖人得去,就顺便采了一本“万年柴胡”,一到此地,见洞内有数点星光闪动,当是尸魔弄鬼,贸然进去,由黑雾中闯入穴内,杀了许多殉葬古尸,方觉他们无什伎俩。 眼看杀光,突见榻上尸魔坐起,刚挥剑前扑,便被妖人挡住,联同老魅,在黑暗中,用颠倒五行挪移大法,将我困人一个石穴之内,脱身不得。 幸而见机的早,一觉出情势不好,立时施展金刚天龙坐禅之法,但是他们邪祛厉害,我虽施展借物虚禁之法,坐禅一日,仍是无可奈何,可惜我那一支“万年柴胡”,却被他们夺去。 连困许多天,仍然无法脱身,正自悔恨,不该冒昧行险,突听妖人谈论,在洞外又抓到了两个女子,又隔没多久,又听他们说,外面又来了一个男子,手中玉莲剑十分厉害,已诱入内穴,正商量困陷来人。 我一听说来人手持玉莲,就猜知必是你来了,正在为你担心,那知你竟已乘妖人不防,破了他们的法坛,杀了尸妖涂全和妖女百花女,论说,以他们三妖的功力,任何一人都有上百年的修为,全不好惹,也是他们造孽多了,命该遭劫,竟难幸免。” 说话之间,已出了狭谷,麻姑突然惊叫了一声道:“看!那里来的一群仙鹤?” 这时月在中天,照的大地通生,清澈如画。 就见有几支仙鹤银羽翩翩,由遥天空际飞来,掠峰而过,呜声清越响彻苍穹,点缀得空山夜月,景越清幽。 幻依如有所感的道: “明月之下,像这处白仙鹤飞过,果真有趣,‘月明星稀,鸟鹊南飞“,此曹孟德之词呼。” 淮彬插口道: “西望夏台,东望武昌,山川相缪,郁乎苍苍,此非孟德之困周郎者乎。” 晓云笑道: “方出古墓,又入穷山,此非李郎之愁乎?” 苏月兰笑道: